姜峥的步伐很快。
他一路走到御灵协会的门口,但就在出门的瞬间,抬起的脚掌忽然停顿,重新落回到门槛里。
【不明的视线已经脱离】
【电脑已经关机】
听着耳朵里响起的声音,少年立刻转身,走到吧台面前。
“姐姐,我能问你个事吗?”
少年的脸上露着乖巧的笑容,只是眯缝起来的眼睛里瞬间竖立。
“您说。”
“我想问您一下,就在昨天下午大概一两点钟的时候,有一位留着短发的女人离开这里吗?”
“短发……”
前台沉思片刻,看向少年,然后迟疑着点点头。
“……有。”
“还有别人吗?”
“没有。”
“这样啊……”
少年微微一笑,倒是也没多问,只是礼貌道:“多谢。”
话落。
他在前台的疑惑的视线里离开大厅,直至趟过大院,走出大门,在街道的拐角才停下脚步。
然后转过身体,遥遥的看向漆黑的建筑。
第一。
前台没有撒谎。
钟鸢确实离开了协会,时间和叔叔遇到埋伏的时间基本吻合。
第二。
毋庸置疑,房间里刚才有别人。
而且还不是一开始出现的,而是在中途突然出现的。
因为他一开始就睁开了衔尾之瞳,但直到想要离开时,才收到眼睛给予自己的提示。
这明显是因为双方差距过大,若非那偷窥的人最后露了气机,否则自己也无从察觉。
可这人为何会突然露了气机?
是因为看到了少年查询的东西,从而心生感慨?
假设这人是钟鸢的话,那她为何不对自己下手?
是因为自己的年龄,因为她那复杂的情感,令她心生不忍?
还是她并不在乎那些消息的暴露?
说不通啊。
少年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负手而立。
但除了这个说不通,其他的地方都好顺啊。
顺的不像样。
算了。
还是先发消息给叔叔,让他过来……
话音未落。
大院门口忽然一阵骚乱,紧接着好几辆车忽然停在外边。
几个浑身染血的人迅速下车,在一阵吵闹中前往后门,抬下来一个担架。
姜峥的瞳孔骤然收缩。
担架上的人,他一个小时前刚刚见过!
“让一让,让一让!”
荣特助趔趄着步伐,提着担架的一端,径直朝着大厅里冲去。
他看到了少年,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少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迅速让开身子,同时视线死死的盯着担架。
那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瘦高老人。
他此刻形如枯槁,面如死灰,俨然一副活不长久的样子。
青山居士?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少年的心中如擂鼓敲响,难以置信。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收缩的瞳孔顿时扁圆,又逐渐竖起。
下一秒。
少年的眉毛向上挑起,脑海中的思绪瞬间清晰可见。
他的脑袋随着担架的移动而移动,直勾勾的让周围不小心看见这一幕的人心里发慌。
…
李文书将门锁紧,然后将手伸进自己的袖子中。
【途径天赋?袖里乾坤】
这是他在晋升二品的时候,觉醒的途径天赋。
效果其实挺多的,但李文书经常把它当成储物镯来用。
比如现在。
他将一个褐黄色的包裹取出,就这么放在地上,解开系带,露出里边的东西。
这是一堆湿润的泥土,来源于黑衣人消失前的地方。
对于自己的伙伴,李文书充满自信。
蛇类天生擅绞,大蚺更是如此。
那绝不是任谁都能逃离的束缚,更何况还是雷浆沐浴。
不说百分之百麻痹,可毕竟是那么近的距离,又怎会任其在眼皮子底下消失?
天底下可没有能凭空消失的能力。
即便是“移形换位”,也并不是无条件随意释放的。
它的要求需要提前规划好转移的锚点,距离还不能过远。
此事必有蹊跷。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掘了黑衣人消失前的地面。
现在终于有机会一探究竟了。
他将手放进湿润的土壤里摸索,最终眉头微挑,取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根枯萎的长芽。
李文书微微皱起眉毛,有些疑惑。
直到怀中的电话发出震动。
“老蟒,将土吞了。”
他站起身子,甩下这句话,掏出手机看向屏幕。
而银角大蚺则从他的袖子里露出身子,张嘴对着地面一吸,泥土瞬间涌入它的喉咙里。
地面上已然干干净净。
“血咒?”
李文书停顿片刻,忽然恍然大悟。
他早年在三法司中,曾见过一位钟家老人,两人相处的不能说是愉快,只能说是差点见血。
他曾经以为那人是神经病。
如今看来……
果然是神经病。
“姜峥说,钟鸢还真的离开过御灵协会,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所以,内鬼果然是她?”
李文书想了一会儿,朝着门外走去。
猜来猜去有什么意义?
他之所以先前没找对方,是因为此事尚且存疑,但侄子已经将这些“证据”发给了自己……
是或不是,他亲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治安总署旁边就是御灵协会。
他刚走出总署,余光就瞥到几辆救护车正火急火燎的开到协会大院,密密麻麻的身影正快速的朝着协会移动。
出事了?
李文书预感不妙,几步就跑到了协会门口。
大院里人满为患。
不少治安官正忙着来回穿梭,帮着护士们拿些东西,而院里躺着的都是些熟面孔。
全是临江官方签约的御灵师。
他们此刻或捂着臂膀,或捂着其他受伤的部位,满脸都是因疼痛而渲染的狰狞。
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空气中血的味道异常浓厚,地面上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李文书看到了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李文书。
有人羞愧的捂住了脸。
有人则挣扎的想要站起身子,但李文书对此只是摇了摇头:“歇着吧。”
他大步向前,直奔更加嘈乱的大厅走去:
“我去里边问问,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