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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诗叹曰:

烟水茫茫云数重,罡星应合聚山东。岸边埋伏金睛兽,船底深藏玉爪龙。 风浩荡,月朦胧。法华开处显英雄。麒麟谩有擎天力,怎出军师妙计中。

话说卢俊义虽然本领高强,却不通水性。被浪里白跳张顺掀翻小船,倒栽葱般跌入水中。张顺在水底游到卢俊义身旁,拦腰将他抱住,然后游到对岸,顺手夺了卢俊义的朴刀。张顺带着卢俊义往岸边游去,此时,早有人点起火把,五六十人等在那里,将他们接上了岸,团团围住。众人解下卢俊义的腰刀,帮他换下湿透的衣服,就要用绳索将他捆绑起来。这时,神行太保戴宗高声传令道:“不许伤害卢员外的贵体!” 随即派人拿来一包袱锦衣绣袄,给卢俊义穿上。八个小喽啰抬来一乘轿子,扶着卢员外上轿出发。只见远远地,二三十对红纱灯笼闪烁,簇拥着一簇人马,鼓乐齐鸣,前来迎接。为首的是宋江、吴用、公孙胜,后面跟着一众头领,众人纷纷下马。卢俊义见状,也慌忙下轿。宋江率先跪地行礼,后面的众头领依次整齐地跪下。卢俊义也赶忙跪下还礼,说道:“既然被你们擒获,只求速死。” 宋江大笑道:“且请员外上轿。” 众人一同上马,在鼓乐声中,迎上三关,径直来到忠义堂前下马。众人请卢俊义到厅上,厅内灯火通明。宋江上前赔礼道:“小可早就听闻员外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以拜见,真是欣慰至极!方才众兄弟多有冒犯,还望员外恕罪!” 吴用接着上前说道:“昨日奉兄长之命,特地让吴某前往府上,以卖卦为借口,将员外赚上山来,共举大义,一同替天行道。”

宋江随即请卢员外坐上第一把交椅。卢俊义连忙回礼道:“我无才无识,误犯诸位虎威,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你们为何还要戏弄我?” 宋江赔笑道:“怎敢戏弄员外!实在是倾慕员外的威望和德行,如饥似渴,恳请员外不要嫌弃我们这简陋之处,做山寨之主,日后我等都听您的号令。” 卢俊义推辞道:“我宁愿死,也实在难以从命。” 吴用说道:“那明日再商议此事。” 当下,山寨摆下酒席,热情款待卢俊义。卢俊义无可奈何,只得喝了几杯,随后被小喽啰请去后堂歇息。

第二天,宋江杀羊宰马,大摆筵席,邀请卢员外来赴宴。经过再三谦让,卢俊义坐在了中间位置。酒过数巡,宋江起身举杯,赔着笑脸说道:“昨晚多有冲撞,还望员外宽恕!虽然山寨狭小,委屈员外在此歇脚,但员外请看在‘忠义’二字的份上。宋江情愿让位,员外切莫推辞!” 卢俊义答道:“头领言重了!我本无罪,家中也有些许家私。我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宁死也难以听从您的安排。” 吴用和众头领纷纷劝说,可卢俊义却越发坚定,不肯落草为寇。吴用见状,说道:“员外既然不肯,我们也不敢勉强。只是留得住员外的人,留不住员外的心。只是众弟兄好不容易把员外请上山,既然不肯入伙,那就请在小寨暂且住上几日,之后再送员外回家。” 卢俊义道:“我在这里倒也无妨,只是担心家中老小得知消息,会忧心忡忡。” 吴用道:“这事儿好办,先让李固把车仗送回去,员外晚几日回去又有何妨。” 众人见卢俊义在正面交椅上坐定,这才放下心来。吴用转头问李固:“李都管,你的车仗货物都还齐全吧?” 李固连忙应道:“一样不少。” 宋江让人取来两个大银把送给李固,又给两个小银赏赐当差的,另外给那十个车脚共白银十两。众人纷纷拜谢。卢俊义嘱咐李固道:“我的遭遇,你都清楚了。你回家后,告诉娘子不要担心,我过三五日就回去。” 李固一心只想脱身,满口答应道:“没问题。” 说完,便告辞下了忠义堂。吴用随即起身,说道:“员外安心稍坐,小生送李固下山后就回来。” 有诗为证:

梁山人马太喽啰,生赚卢公入网罗。

抵死不为非理事,未知终始果如何。

吴用此次起身,心中已有计策,只说是送李固下山,先到金沙滩等候。不一会儿,李固和两个当差的以及车仗、牲口、随行人员都下了山。吴用带着五百小喽啰,在两边围成一圈,自己坐在柳阴树下,唤李固到跟前,说道:“你的主人已经和我们商议好了,如今要坐第二把交椅。在他还没上山的时候,我们预先在他家墙壁上写下了四句反诗。我让你们知晓,壁上二十八个字,每一句暗藏一个字:‘芦花荡里一扁舟’,藏个‘卢’字;‘俊杰那能此地游’,藏个‘俊’字;‘义士手提三尺剑’,藏个‘义’字;‘反时须斩逆臣头’,藏个‘反’字。这四句诗,暗藏‘卢俊义反’四字。今日他上山了,你们哪里会知道!本来打算把你们都杀了,可这样显得我们梁山泊行事狭隘。今日放你们连夜回去,就别指望你家主人能回去了。” 李固等人听了,吓得只顾下拜。吴用让人用船将他们送过渡口,一行人便匆匆上路,赶回北京。正是:鳌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更不回。

话分两头。不说李固等人回家之事,且说吴用回到忠义堂上,再次入席,巧言令色地劝说卢俊义。筵席一直持续到二更才散去。第二天,山寨又摆下筵席庆贺。卢俊义说道:“承蒙众头领好意留我在此,只是我度日如年,今日便想告辞。” 宋江道:“小可不才,有幸结识员外。明日宋江略备薄酒,想与员外面对面倾心交谈,还请员外不要推辞。”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第二天宋江请客,第三天吴用请客,第四天公孙胜请客。长话短说,三十多个上厅头领,每日轮流设筵席款待卢俊义。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卢俊义又寻思着要告别。宋江道:“不是我不留员外,只是员外归心似箭。明日在忠义堂上,安排薄酒为员外送行。”

第二天,宋江又私下为卢俊义送行。只见众头领纷纷说道:“俺哥哥敬重员外十分,俺等众人敬重员外十二分。凭什么只吃俺哥哥的筵席!为何如此厚此薄彼!” 李逵在一旁大声叫道:“我舍了性命,特地到北京把你请来,你却不吃我们弟兄们的筵席!我跟你拼了!” 吴学究大笑着说:“从没见过这般请客的,太鲁莽了!员外别见怪,看在他们一番诚意的份上,再住些日子吧。” 不知不觉,又过了四五天,卢俊义执意要走。这时,神机军师朱武带着一众头领来到忠义堂上,开口说道:“我们虽然是次要的弟兄,可也曾为哥哥出过力,难道我们酒里还藏着毒药不成?卢员外要是见怪,不肯吃我们的酒,我倒无所谓,只怕小兄弟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吴用站起身来,说道:“大家都别烦恼,我去跟员外说说,再让他住些日子,有何不可。常言说得好:将酒劝人,终无恶意。” 卢俊义拗不过众人,只好又住了几日,前前后后算起来,正好三四十天。从离开北京时是四月,不知不觉在梁山泊已经过了四个多月。此时,只见金风轻轻吹拂,玉露冷冷滴落,中秋节也快到了。卢俊义思念家乡,向宋江诉说归期。宋江见卢俊义思归心切,便说道:“这好办,明日在金沙滩为员外送别。” 卢俊义听了,十分高兴。有诗为证:

一别家山岁月赊,寸心无日不思家。

此身恨不生双翼,欲借天风过水涯。

第二天,众人把卢俊义来时的衣裳刀棒还给他,一众头领都送他下山。宋江端来一盘金银相送,卢俊义推辞道:“不是我夸口,家中金银财宝并不缺少,只要够回北京的盘缠就行。您赏赐的东西,我绝不敢接受。” 宋江等众头领一直把卢俊义送到金沙滩,这才作别返回,这里暂且不表。

不说宋江回寨,单说卢俊义迈开脚步,日夜兼程。走了十来天,来到北京时,天色已晚,城门已关,他便在城外的店里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卢俊义离开村店,快步向城内奔去。离城还有一里多路时,只见一人,头巾破碎,衣裳破旧不堪,看见卢俊义,便上前纳头便拜。卢俊义抬眼一看,原来是浪子燕青,便问道:“燕青,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燕青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卢俊义便转到土墙旁边,详细询问缘由。燕青说道:“自从主人离开后,没过几天,李固回来对娘子说:‘主人归顺了梁山泊宋江,坐了第二把交椅。’如今已经到官府告发了。他和娘子已经勾结在一起,还怪我违抗他们,把我赶出家门,抢走了我所有的衣服,把我赶到城外。还吩咐所有亲戚相识,要是有谁敢留我在家中歇脚,他就不惜拿出一半家私去和人家打官司,所以没人敢收留我。我在城里无法安身,只能在城外乞讨度日,暂且在庵里栖身。主人您听我一句劝,再回梁山泊去吧,从长计议。要是进城,必定会中他们的圈套。” 卢俊义喝道:“我的娘子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燕青又说:“主人您被蒙在鼓里,哪里知道其中的内情。主人平日里只顾着练武,不亲近女色。娘子和李固以前就有私情,如今更是顺水推舟,做了夫妻。主人要是回去,必定会遭他们毒手!” 卢俊义大怒,喝骂燕青道:“我家五代都在北京居住,谁不认识我们!量李固他有几颗脑袋,敢做这种事!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如今反倒来诬陷他们?我回家问清虚实,绝不饶你!” 燕青痛哭流涕,拜倒在地,拉住主人的衣服。卢俊义一脚踢开燕青,大步朝着城内走去。

卢俊义急匆匆奔到城内,径直回到家中。家中大小主管看到他,都惊讶不已。李固急忙上前迎接,将他请到堂上,随即跪地磕头行礼。卢俊义开口便问:“燕青在哪里?” 李固回答道:“主人先别问,此事一言难尽!我怕您听了生气,等您休息好了,我再详细说。” 这时,贾氏从屏风后面哭着走了出来。卢俊义说道:“娘子别哭,快告诉我燕小乙到底怎么了?” 贾氏说:“丈夫先别问,容我慢慢说。” 卢俊义心中满是疑虑,坚持要问清楚燕青的情况。李固便说:“主人您先换身衣服,吃了早饭,到时候再慢慢说也不迟。” 一边说着,一边安排饭食给卢员外吃。

卢俊义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突然听到前门和后门同时传来一阵喊叫声,只见二三百个公差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卢俊义瞬间惊呆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公差们捆绑起来,一路上,公差们用棍子不停地抽打他,一直把他押送到留守司。

此时,梁中书正坐在公厅之上,左右两排站着七八十个如狼似虎的公差。卢俊义被押到堂前,贾氏和李固也跪在一旁。梁中书在厅上大声喝道:“你本是北京本地的良民百姓,为何要去投降梁山泊,还坐了第二把交椅!如今竟然里应外合,妄图攻打北京。现在被擒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卢俊义赶忙解释道:“小人一时糊涂,被梁山泊的吴用假扮成卖卦先生,来到家中,说了些蛊惑人心的话,把我骗到梁山泊,软禁了四个月。今日我好不容易脱身回来,绝无任何歹意。还望恩相明察。” 梁中书怒喝道:“这怎么说得通!你在梁山泊那么长时间,如果没有勾结,怎么会待那么久?现在你的妻子和李固都已经告发你了,这还能有假?” 李固在一旁说道:“主人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招了吧。家中墙壁上写着藏头反诗,这就是铁证,不必再多说。” 贾氏也跟着说道:“不是我们要害你,只怕你连累到我。常言说:一人造反,九族全诛!” 卢俊义跪在厅下,大声喊冤。李固道:“主人不必喊冤。是真的就难以磨灭,是假的就容易拆穿。你早早招了,也免得受苦。” 贾氏又说:“丈夫,虚假的事情难以在公堂上立足,真实的事情又难以抵赖。你要是真做了造反的事,可就送了我的性命。自古丈夫造反,妻子若不告发,也受不了那皮肉之苦。你就招了吧,顶多也就是吃点官司。” 原来,李固早已上下打点好了关系。这时,张孔目在厅上禀报道:“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不打他怎么肯招供!” 梁中书说:“说得对。” 随即大喝一声:“打!” 左右公差立刻把卢俊义推倒在地,不由分说,一顿毒打,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晕过去三四次。卢俊义实在忍受不住,仰天叹息道:“看来是我命中注定要横死,我如今就屈招了吧。” 张孔目当下取了招状,拿来一面一百斤重的死囚枷,给卢俊义戴上,将他押到大牢里监禁起来。府前府后,围观的人见此情景,都于心不忍。

当天,卢俊义被推进牢门,又挨了三十杀威棒,然后被押到亭心内,跪在一个人面前。只见狱子在炕上坐着,此人是两院押牢节级,还兼管着刽子之事。他用手指着卢俊义问道:“你认识我吗?” 卢俊义看了看他,吓得不敢出声。这人是谁呢?有诗为证:

两院押牢称蔡福,堂堂仪表气凌云。

腰间紧系青鸾带,头上高悬垫角巾。

行刑问事人倾胆,使索施枷鬼断魂。

满郡夸称铁臂膊,杀人到处显精神。

此人是两院押狱,兼充行刑刽子,姓蔡名福,是北京本地人。因为他手段高强,人们都称他为铁臂膊。在他旁边站着他的嫡亲兄弟,姓蔡名庆。也有诗赞道:

押狱丛中称蔡庆,眉浓眼大性刚强。

茜红衫上描,茶褐衣中绣木香。

曲曲领沿深染皂,飘飘博带浅涂黄。

金环灿烂头巾小,一朵花枝插鬓傍。

这个小押狱蔡庆,生来就爱戴着一枝花,河北人都顺口叫他一枝花蔡庆。他拄着一条水火棍,站在哥哥旁边。蔡福对蔡庆说:“你先把这个死囚带到那间牢房里,我回家一趟,马上就来。” 蔡庆便带着卢俊义离开了。

蔡福起身走出牢门,只见司前墙下转过来一个人,手里提着饭罐,满脸忧愁。蔡福一看,原来是浪子燕青。蔡福问道:“燕小乙哥,你这是做什么?” 燕青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泪水,哀求道:“节级哥哥,可怜可怜我的主人卢员外,他蒙冤吃了官司,又没有钱财送饭。我在城外乞讨,才讨得这半罐子饭,想给主人充充饥。节级哥哥,您就行行好,让我进去送饭,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说着,泪水如雨般落下,不停地磕头。蔡福说:“我知道这件事。你自己进去把饭送给他吃吧。” 燕青拜谢后,便走进牢里去送饭。

蔡福走过州桥,这时,一个茶博士叫住他,行礼说道:“节级,有个客人在小人的茶房楼上,专门等您去说话。” 蔡福来到楼上,一看,原来是主管李固。两人相互施礼后,蔡福问道:“主管找我有什么事?” 李固直截了当地说:“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事都在节级您心里。今晚,我只求斩草除根。没什么孝敬您的,这里有五十两蒜条金,送给节级。厅上的官吏,我自会去打点。” 蔡福笑着说:“你没看到正厅戒石上刻着‘下民易虐,上苍难欺’吗?你那昧着良心的勾当,以为我不知道?你霸占了他家的财产,又谋了他的老婆,现在想用五十两金子让我结果他的性命。日后提刑官来查案,我可吃不了这种官司!” 李固说:“只是节级您嫌少,我再添五十两。” 蔡福道:“李固,你这是拿自家的东西办自家的事。北京这么有名的卢员外,就只值这一百两金子?你要是想让我帮你除掉他,不是我讹你,得给我五百两金子!” 李固连忙说:“金子就在这里,都送给节级,只求今晚能办成事。” 蔡福收下金子,藏在身边,起身说道:“明天一早来收尸。” 李固拜谢后,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蔡福回到家,刚一进门,就见一个人掀起芦帘走进来。那人说道:“蔡节级,有礼了。” 蔡福一看,只见此人长得十分英俊。有诗为证:

身穿鸦翅青团领,腰系羊脂玉闹妆。

头戴冠一具,足蹑珍珠履一双。

规行矩步端详士,目秀眉清年少郎。

礼贤好客为柴进,四海驰名小孟尝。

那人走进门,对着蔡福便拜。蔡福赶忙回礼,问道:“官人贵姓?有什么事要说?” 那人说:“能否借里面说话?” 蔡福便把他请进一个商议阁里,宾主分坐。那人开口说道:“节级不要吃惊,在下是沧州横海郡人氏,姓柴名进,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绰号小旋风。只因我好义疏财,结交天下好汉,不幸犯了罪,流落梁山泊。如今奉宋公明哥哥的命令,前来打听卢员外的消息。没想到他被赃官污吏、淫妇奸夫串通陷害,关在死囚牢里,性命危在旦夕,全在您的一念之间。我不顾生死,特地来府上告知您:如果能保住卢员外的性命,我们会感恩戴德,铭记您的大恩大德;但要是有半点差错,梁山泊的大军就会兵临城下,无论贤愚老少,打破城池后,一概斩首!早就听闻您是个仗义忠诚的好汉,没有什么相送,这里有一千两黄金作为薄礼。要是您想捉我柴进,现在就可以拿绳索来,我绝不皱眉。” 蔡福听后,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半晌说不出话来。柴进站起身说:“好汉做事,不要犹豫不决,您就给个痛快话吧。” 蔡福说:“请壮士先回,小人自有办法。” 柴进拜谢道:“既然您答应了,日后定当报答大恩。” 说完,出门叫过随从,取出一包黄金,递到蔡福手里,施了一礼便离开了。外面的随从,正是神行太保戴宗。

蔡福得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七上八下,思量了许久,回到牢中,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兄弟蔡庆说了一遍。蔡庆说:“哥哥您平时最有决断,这点小事,有什么难的!常言说: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既然有一千两金子在这里,我们就用这些钱上下打点。梁中书和张孔目都是贪图钱财的人,收了贿赂,肯定会想办法保全卢俊义的性命。到时候含糊其辞地把他发配出去,救不救得活他,那就是梁山泊好汉的事了,我们把该做的做了就行。” 蔡福说:“兄弟你这话,正合我意。你先把卢员外安顿好,在牢里早晚给他送些好酒好饭,让他调养身体,再给他传个消息。” 蔡福和蔡庆兄弟俩商议妥当后,便暗地里用金子上下打点,疏通关系。

第二天,李固见没有动静,便来到蔡福家催促。蔡庆回应道:“我们本打算动手结果他,可中书相公不同意,已经有人吩咐要留他性命。你自己去上面打点,只要上面有指示下来,我们这边自然好办。” 李固随即又托人去上面活动,负责中间传递钱财的人去嘱托梁中书,梁中书说:“这是押牢节级的事,难道要我亲自下手?过个一两天,让他自己死。” 两边互相推诿。张孔目收了金子,便一直拖延文案处理的时间。蔡福则在暗中打通关节,催促尽早发落。张孔目拿着文案去禀报,梁中书问:“这件事该如何决断?” 张孔目说:“依小吏看来,卢俊义虽有原告,但没有实际证据。虽然他在梁山泊待了不少时日,但这属于被裹挟牵连,难以判定为真犯。建议处以脊杖四十,刺配三千里。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梁中书说:“孔目见解极为明了,正与我想法一致。” 随即传唤蔡福,让他从牢中带出卢俊义,在厅上当众除去长枷,宣读了招状文案,打了四十脊杖,换上一具二十斤重的铁叶盘头枷,在厅前钉好,便派董超、薛霸押解卢俊义前往沙门岛。原来这董超、薛霸曾在开封府当差,押解林冲去沧州时,没能害成林冲,回来后被高太尉找茬,刺配到北京。梁中书见他们两人办事能干,便留在留守司任职。如今又派他们监押卢俊义。当下,董超、薛霸领了公文,带着卢员外,离开州衙,把卢俊义关押在使臣房里,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包裹,准备即刻启程。有诗为证:

贾氏奸淫最不才,忍将夫主构刑灾。

若非柴进行金谍,俊义安能配出来。

李固得知消息后,心中叫苦不迭,赶忙派人请来两个防送公人。董超、薛霸来到约定的酒店,李固迎上前去,将他们请进阁子里坐下,随即安排酒菜款待。三杯酒过后,李固开口说道:“实不相瞒二位,卢员外是我的仇家。如今他被发配到沙门岛,路途遥远,他又身无分文,这一趟下来,你们两个白白耗费盘缠,等回来时,少说也得三四个月。我没什么好相送的,这两锭大银,权当给二位压压手。只要在方便的地方,结果了他的性命,揭下他脸上的金印回来给我作证,让我知晓,我再给你们每人五十两蒜条金。至于文书方面,留守司房里的事,我自会处理。” 董超和薛霸对视一眼,沉默了半晌,看着眼前的两锭大银,心中不禁动了贪念。董超说:“只怕这事不好办。” 薛霸连忙道:“哥哥,这李官人也是个爽快人。咱们就把这事应承下来,日后若有急难,也好找他照应。” 李固说:“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日后定会好好报答二位。”

董超、薛霸收下银子,告辞回家,收拾好包裹,连夜出发。卢俊义说:“小人今日受刑,杖疮疼痛难忍,能否容我明日再上路?” 薛霸骂道:“你给我闭嘴!老子倒霉,碰上你这个穷鬼!沙门岛来回六千多里路,要花多少盘缠,你又没钱,让我们怎么办!” 卢俊义哀求道:“念在小人含冤受屈,还请二位多多关照。” 董超骂道:“你们这些财主,平日里一毛不拔,今天算是遭报应了!你别抱怨,我们会‘帮’你走这一趟。” 卢俊义只得忍气吞声,勉强起身赶路。出了东门,董超、薛霸把衣包雨伞都挂在卢员外的枷头上。卢俊义身为囚犯,毫无办法。此时正值晚秋时节,黄叶纷纷飘落,大雁成双成对南飞,卢俊义心中满是忧愁,只听得远处传来横笛之声。他满怀感慨,吟诗一首:

“谁家玉笛弄秋清,撩乱无端恼客情。

自是断肠听不得,非干吹出断肠声。”

一路上,两个公人时而好言相劝,时而恶语相向,押着卢俊义前行。眼看天色渐晚,大约走了十四五里路,前方出现一个村镇,他们便寻觅客店准备歇息。以往客店,只要看到公人押着囚徒来投宿,都不敢收取房钱。当下,店小二将他们带到后面的房间,安放好包裹。薛霸说道:“我们这些当差的累死累活,哪有闲工夫伺候罪人?你要是想吃东西,就赶紧去烧火做饭!” 卢俊义只好戴着枷锁来到厨房,向店小二要了些草柴,捆成一捆,在灶前烧火。店小二帮他淘米做饭,洗刷碗盏。卢俊义出身财主,这些活儿他哪里会做,草柴火把又湿,怎么都点不着,刚点着又熄灭了。他好不容易用力一吹,却被灰迷了眼睛。董超在一旁不停地小声咒骂。饭做好后,两个公人把饭菜都端走了,卢俊义连讨要一口吃的都不敢。两人吃饱喝足后,把剩下的残汤冷饭给卢俊义吃。薛霸又不停地骂了一阵,吃完晚饭,又叫卢俊义去烧洗脚水。等水烧开了,卢俊义才敢回房坐下。两个公人自己洗完脚,端来一盆滚烫的开水,哄卢俊义洗脚。卢俊义刚脱下草鞋,薛霸便猛地抓住他的两条腿,塞进滚水里,卢俊义疼得难以忍受。薛霸还骂道:“老子伺候你,你还敢摆脸色!” 两个公人随后便自顾自地爬上炕睡觉了,还用一条铁索把卢员外锁在房门背后。卢俊义疼得直叫唤,一直熬到四更天。两个公人起床,叫店小二做饭,吃完后便收拾包裹准备上路。卢俊义一看自己的脚,满是水泡,根本无法着地,再找原来的草鞋,却发现已经不见了。董超说:“我给你一双新草鞋。” 这新草鞋是用夹麻皮做的,卢俊义一穿上,脚就被磨破了,根本走不了路。这天秋雨纷纷,道路湿滑,卢俊义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薛霸拿起水火棍,对着卢俊义的腰间便打,董超则假意上前劝阻,一路上不停地抱怨叫苦。

他们离开村店,大约走了十多里路,来到一座大林子。卢俊义说:“小人实在走不动了,求求你们,让我歇一歇吧!” 两个公人把他带进林子里,此时东方渐渐发亮,路上还没有人行走。薛霸说:“我们两个起得太早,困得不行,想在林子里睡一觉,又怕你跑了。” 卢俊义说:“小人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走!” 薛霸说:“可不能上你的当,还是得把你绑起来!” 说着,从腰间解下麻索,兜住卢俊义的肚皮,在松树上用力一勒,又把他的脚倒拽过来,绑在树上。薛霸对董超说:“大哥,你去林子外守着,要是有人来,就咳嗽示意。” 董超说:“兄弟,手脚麻利点。” 薛霸说:“你放心去看着外面吧。” 说完,拿起水火棍,看着卢员外说:“你别怪我们两个,你家主管李固,让我们在路上结果了你。反正你到了沙门岛也是死,还不如早点了结,到了阴司地府,可别怨我们。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祭日。” 卢俊义听了,泪如雨下,只能低头等死。

薛霸双手举起水火棍,朝着卢员外的脑门狠狠地劈了下去。董超在林子外只听到 “扑” 的一声闷响,急忙跑进林子里查看,只见卢员外依旧被绑在树上,薛霸却仰卧在树下,水火棍扔在一旁。董超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用力过猛,自己摔了一跤?” 他仰起头,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时,他看到薛霸口中出血,心窝里露出三四寸长的一截小小箭杆。董超正要呼喊,只见东北角的树上坐着一个人,只听那人喊了一声:“着!” 随着一声弓弦响,董超的脖项上也中了一箭,他两脚一蹬,也 “扑通” 一声倒在地上。

那人从树上纵身跳下,拔出解腕尖刀,割断绳索,劈开盘头枷,在树边抱住卢员外放声大哭。卢俊义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浪子燕青,他惊讶地叫道:“小乙,我是不是在做梦,和你的魂魄相见了?” 燕青说:“小乙我一直从留守司前,就跟着这两个人。看到他们把主人关在使臣房里,又看到李固找他们去说话,我就怀疑他们要害主人,所以连夜一直跟出城来。主人在村店里被他们欺负,我躲在外面,从壁子缝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本来想跳进去杀了这两个公人,可店里人多,没敢动手。等到五更天,我就提前在这里等候,料想他们肯定会在这林子里下手。结果被我用两弩箭,解决了他们,主人看到了吧?” 这浪子燕青的那把弩弓和三枝快箭,那可真是百发百中。但见:

弩桩劲裁乌木,山根对嵌红牙。拨手轻衬水晶,弦索半抽金线。背缠锦袋,弯弯如秋月未圆;稳放雕翎,急急似流星飞迸。绿槐影里,娇莺胆战心惊;翠柳阴中,野鹊魂飞魄散。好手人中称好手,红心里面夺红心。

卢俊义对燕青说:“虽说你强行救了我的性命,可你射死了这两个公人,这罪名可就更重了。咱们能往哪里去呢?” 燕青答道:“当初都是宋公明害得主人这般境地,如今若不上梁山泊,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卢俊义又说:“只是我杖疮发作,脚皮也破损了,根本无法行走。” 燕青赶忙说:“事不宜迟,我背着主人走。” 于是,燕青在公人身上搜出些银两,带上弩弓,插好腰刀,拿起水火棍,背起卢俊义,一直朝着东边走去。没走十几里路,燕青就累得背不动了,恰好看见一个小村店,便走进店里,找了间房安顿下来,买了些酒肉,暂且用来充饥。两人暂时在这儿安歇。

这时,有路人经过林子,看见两个公人被射死在那里,附近的社长得知后,赶忙报告给里正,里正又到大名府去告发。官府随即派官员下来检验,发现死者竟是留守司的公人董超和薛霸。官员将此事回复给梁中书,梁中书便责令大名府的缉捕观察,限定日期,务必捉拿凶手。捕快们都来查看现场,他们议论道:“从这弩箭来看,显然是浪子燕青干的。事不宜迟,得赶紧行动。” 于是,一二百个捕快分头行动,在各处张贴告示,描述凶手的模样,晓谕远近的村房、道店以及市镇人家,让大家协助捉拿凶手。

此时,卢俊义正在村店房间里调养杖疮,由于行动不便,只能暂时留在那里。店小二听说发生了杀人事件,村里正在挨家挨户排查,还画了凶手的模样。店小二见了,连忙跑去报告当地的社长:“我店里有两个人,形迹十分可疑。不知道是不是凶手?” 社长听后,又赶忙转报给捕快。

燕青因为没有下饭的菜,便拿着弩子到附近去打些野物来吃。等他准备回来时,只听见村里一片喧闹声。燕青躲在树林里张望,只见一二百个捕快手持枪刀,将卢俊义捆绑在车子上,推着离开了。燕青想冲出去救卢俊义,却发现自己没有武器,只能暗自叫苦。他心想:“若不去梁山泊向宋公明报信,让他来搭救,岂不是我害了主人的性命!” 于是,燕青立刻上路,走了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身上又一文钱都没有。走到一个土岗子上,这里树木丛生,他便在林子里睡到天亮,心中满是忧愁烦闷。这时,只听见树枝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燕青心想:“要是能把它射下来,到村里找户人家讨些水,煮熟了也能充饥。” 他走出林子,抬头望去,那喜鹊正朝着他叫个不停。燕青轻轻取出弩弓,暗暗对着天空祈祷:“燕青如今只剩下这一枝箭了!若是能救主人性命,箭射出去,喜鹊就会坠落在地;若是主人命运该绝,箭射出去,喜鹊就会飞走。” 他搭上箭,轻声说道:“但愿一切如意,不要误我!” 随着弩子一声响,正中喜鹊的后尾,那枝箭带着喜鹊,径直飞下岗子去了。燕青大步赶下岗子,却不见了喜鹊。正在寻找之际,只见两个人从前面走来。这两人穿着如何呢?但见:

前头的,戴顶猪嘴头巾,脑后两个金裹银环,上穿香皂罗衫,腰系销金搭膊,穿半膝软袜麻鞋,提一条齐眉棍棒。后面的,白范阳遮尘笠子,茶褐攒线绸衫,腰系绯红缠袋,脚穿踢土皮鞋,背了衣包,提条短棒,跨口腰刀。

这两人走来,正好与燕青撞了个满怀。燕青转过身,看了看这两人,心想:“我正愁没有盘缠,何不一拳打倒他们两个,夺了包裹,正好可以上梁山泊。” 于是,他揣好弩弓,转身朝两人走去。这两人低着头,只顾往前走。燕青赶上,对着后面戴毡笠儿的人的后心就是一拳,那人 “扑” 地一声倒在地上。燕青正要再挥拳打前面的人,没想到那汉子手起棒落,正好打在燕青的左腿上,燕青顿时被打翻在地。后面那汉子爬起来,一脚踩住燕青,拔出腰刀,就要朝着燕青的面门砍去。燕青大声叫道:“好汉!我死了没关系,可谁去梁山泊报信呢?” 那汉子听了,便停住了手,提起燕青问道:“你这厮要上梁山泊报什么信?” 燕青反问道:“你问我做什么?” 前面的好汉一把拉住燕青的手,燕青的手腕上露出了花绣,那好汉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卢员外家的浪子燕青?” 燕青心想:“反正横竖都是死,索性说了,就算被他们捉去,也能和主人的阴魂相聚。” 于是说道:“我正是卢员外家的浪子燕青。如今要上梁山泊报信,让宋公明救我主人。” 两人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幸好没杀了你,原来你就是燕小乙哥。你认得我们两个吗?” 穿黑衣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山泊头领病关索杨雄;后面的则是拼命三郎石秀。杨雄说:“我们两个如今奉哥哥的命令,前往北京打听卢员外的消息。” 燕青得知是杨雄和石秀,便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杨雄说:“既然是这样,我和燕青回山寨向哥哥报信,再另想办法。你可以自己去北京继续打听消息,然后回来汇报。” 石秀说:“这样最好。” 说完,便把包裹交给燕青背着。燕青跟着杨雄,连夜赶往梁山泊。见到宋江后,燕青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宋江听后大惊,赶忙召集众头领商议对策。

且说石秀只带着自己的随身衣物,来到北京城外。此时天色已晚,城门已关,进不了城,他便在城外找了个地方歇了一夜。第二天早饭过后,石秀进了城。只见城里的人个个唉声叹气,满脸悲伤。石秀心中疑惑,来到市中心,只见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石秀向一位市民打听,一位老者回答道:“客人,你不知道。我们北京有个卢员外,是个大财主,被梁山泊的贼人掳了去,好不容易逃回来,却吃了一场冤枉官司,被发配到沙门岛。又不知怎么的,在路上害死了两个公人,昨晚被抓了回来,今天午时三刻要在这闹市口斩首。客人你可以去看看。” 石秀听后,来到闹市口查看,十字路口有个酒楼。石秀便走进酒楼,在临街的位置找了个阁儿坐下。酒保上前问道:“客官是要请客,还是自己独酌呢?” 石秀瞪着眼睛,大声说道:“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只管拿来,问那么多做什么!” 酒保被吓了一跳,赶忙打了两角酒,切了一大盘牛肉端上来。石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了一会儿,不多时,只听见楼下街上热闹起来。石秀便走到楼窗边查看,只见家家关门,户户闭店。酒保上楼来说道:“客官喝醉了吧!楼下要处决犯人,您快结了酒钱,到别处回避一下。” 石秀说:“我怕什么!你赶紧下去,别找打!” 酒保不敢吭声,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只见街上锣鼓喧天。但见:

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皂纛旗招展如云,柳叶枪交加似雪。犯由牌前引,白混棍后随。押牢节级狰狞,仗刃公人猛勇。高头马上,监斩官胜似活阎罗;刀剑林中,掌法吏犹如追命鬼。可怜十字街心里,要杀含冤负屈人。

石秀在楼窗外望去,只见十字路口被法场团团围住,十几对刀棒刽子前呼后拥,将卢俊义押到楼前跪下。铁臂膊蔡福拿着法刀,一枝花蔡庆扶着枷梢,说道:“卢员外,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我们兄弟俩救不了你,实在是事情没办好!前面的五圣堂里,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座位,你的魂魄可以去那里领受。” 说完,人群中有人喊道:“午时三刻到了!” 一边有人打开枷锁,蔡庆早已抓住卢俊义的头,蔡福也早已抽出法刀。当案孔目高声读完犯由牌,众人齐声附和。就在这一声附和中,楼上的石秀抽出腰刀,大声喊道:“梁山泊好汉全体在此!” 蔡福、蔡庆见状,立刻扔下卢员外,扯断绳索,先行逃走。石秀从楼上跳了下来,手举钢刀,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来不及躲避的,被他杀翻了十多个。石秀一只手拖住卢俊义,朝南边逃去。原来石秀不熟悉北京的道路,再加上卢员外被吓得呆住了,更加走不动路。

梁中书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赶忙点齐帐前的头目,带领人马,分头去关闭城门;又命令前后的捕快们集合起来。石秀和卢俊义面对这快马强兵、高城峻垒,该如何逃脱呢?且看他们能往哪里去。正是:分开陆地无牙爪,飞上青天欠羽毛。那么,卢员外和石秀究竟能否脱身呢?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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