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贱婢,煮的这是什么,想叫我们都死在路上是不是?”
林母手中紧紧端着一碗米汤,不敢洒了一滴,嘴上却不饶人,好似骂苏秒秒两句接下来的路她就能更有力气似的。
“娘,我们本就没什么粮食了,您就别为难秒秒了。”
苏秒秒抬眼看去,说话的男人身高八尺,倦色之下也不难看出他面如冠玉,气质非凡。
是个美人儿。
他把自己手中的碗递给苏秒秒,语气冷硬。
“你吃,不吃一会儿怎么去找吃的?”
他高大的身体挡在了林母和苏秒秒的中间,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谁能把这样一个人和原世界线里那个将原身锁住成天问还离不离开的疯批联系在一起呢?
“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养她还不如养条狗,狗肉尚能饱腹,养她有何用?”
这话是在骂苏秒秒还是指桑骂槐只有她自己知道。
苏秒秒看了看手里勉强能闻出点粥味儿的米汤,嘴里下意识分泌唾液。
原身真是饿极了,这一路下来别说是米汤,她就是喝口涮锅水都能被说几句。
所幸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岭南,一路南下植被茂盛,野菜野果也勉强能果腹。
她起身趁着林青书不注意就要把碗往他嘴边塞,谁知对方吓了一跳,抬手就朝苏秒秒袭击而来,苏秒秒下意识侧身躲过这一击,动作敏捷,待站稳后她手中米汤还稳稳拿着。
几人都看呆了。
这丫头瞧着怎么跟先前有些不同了?
还是林青书率先反应过来,他从前也会偶尔教苏秒秒一些防身之术,但不该如此厉害。
他心中疑惑,表面不显,冷脸斥道:“你做什么?”
苏秒秒乖巧地捧着碗,“我不饿,大公子,你吃。”
“都不饿给我吃吧,大哥,我饿。”
林家老二林修齐站在林母旁边,眼巴巴盯着苏秒秒手中缺了个口子的陶碗,忍不住吞咽口水。
“没听到吗,还不快拿过来!”林母发号施令。
苏秒秒不动作,只盯着林青书,对方脸上闪过不耐,却什么也没说,接过了苏秒秒手中的碗。
就在苏秒秒以为他要把米汤让给他那混吃等死的二弟时,她下巴突然被人捏住,一碗因微凉而变得有些粘稠的米汤就这样被灌入了苏秒秒的嘴里。
苏秒秒下意识吞咽着,身体比她的思想更诚实。
这具身体实在太饿了。
本想借此在林青书跟前刷个好感,没想到他不仅洞穿她的动作,还转头就用到了她的身上。
“娘,你看大哥!”
林修齐说完躲在了林母身后。
平常他最怕自己这个大哥,但母亲就是他的保护伞,只要母亲发话,大哥一向言听计从,可今日大哥却宁愿便宜了那贱婢都不愿把稀粥给自己。
他都要饿死了。
“老大,你这是何意?”林母沉了脸,言语间也严肃起来。
她从小给林青书灌输的思想就是他是长兄,必须要爱护弟弟,今天居然不管修齐,还忤逆她这个做母亲的。
林青书解释,“娘,秒秒她一个人照顾我们这么多人,她要是饿坏了,以后谁照顾我们?”
说完他又望向林修齐,“倒是二弟,咱们一家如今已经是戴罪之身,若你还如从前那般骄矜跋扈,还指望爹娘护你吗?”
家里其他人能走的早已经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能走的宁愿被送去教坊司那样的地方也不愿被流放到岭南那等荒芜之地。
听闻但凡被流放至岭南儋州等地之人,能到目的地者十之一二。
也只秒秒不离不弃跟着伺候他们。
可林母急于发泄,哪管这些,她目眦欲裂,“你还说,还不都怪你,真是个丧门星!”
她本就是乡野出身,无甚学识与规矩,这些年在京城养得有了几分大家夫人的样子。
可一个人的教养是从内而外的,不是打扮得好了被叫几声夫人就真是高门贵妇了。
那些京城贵夫人私底下没少嫌她粗鄙。
如今已经被流放,她本性更是暴露无遗。
“好了!”一直坐在一旁躲清闲的林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似是听不下去,呵斥道,“都吵什么,是嫌力气太多了吗?”
众人一时都噤了声。
苏秒秒全程只在一旁看着,装得唯唯诺诺。
一家人也都没把她放在心上。
其实林母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但也不怪林青书糊涂,谁能想到自己从小一起生活的家人根本不是自己的亲人呢?
只怕他也很疑惑为何父母能偏心至此吧。
好在林青书倒也不是个愚孝的,没有什么都听父母的话。
他没再多言,收了罐子碗筷去水边清洗,苏秒秒也忙拿了水囊跟着。
没习惯脚上有链子,险些绊了苏秒秒一跤。
林青书眼疾手快,抬手就拦在了她的腰上,他手里还拎着那破罐子。
这糟糕的姿势。
苏秒秒急忙尴尬地退开。
身后林母不屑低骂,“真是个狐媚子!”
苏秒秒没搭理,她亦步亦趋跟在林青书身侧落后半步的位置。
林青书脸色难看说:“你不必跟着我,自己找时间歇一会儿。”
“大公子,婢子有件十分要紧的事想与您细说。”苏秒秒依旧跟着。
林青书没再拒绝。
只是两人刚到水边还没来得及言语就有一个衙役跟了上来,衙役赤裸裸的视线不停地往苏秒秒身上瞥,其意不言而喻。
林青书随意将陶罐在水里涮了涮,又捡了干草在里面使劲刷,捏着陶罐的手青筋暴起,将他隐忍的愤怒暴露了出来。
“大公子。”苏秒秒上前抱住那陶罐,劝说,“小心一些,我们只有这么一个罐子。”
他动作微微松下来,速度极快将东西洗干净领着苏秒秒便往回走,回时特意将苏秒秒挡着,完全阻隔了那衙役的视线。
“有事晚上再说。”
苏秒秒自然应下。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举动惹了那衙役不快,两人刚回去就催着他们继续前进了。
众人心中怨怼却没人敢不从。
他们从前不管是何种身份,如今也都一样,不过是可以被这些衙役随意笞打的罪人。
要想这一路安稳,他们必须要尽力配合,甚至讨好那些他们从前看不上的末等衙役。
天气炎热,烈日炙烤着大地。
众人行的是官道,虽宽敞平坦些,可所有人都暴露在阳光下,实在难捱。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一行人落脚在了一处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