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望着盆中的灰烬,这时一位面容更为沧桑的男人急忙跑来搀扶起,而男人突然的失声大哭:小进啊...你让你大爷怎么活...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不过如此了。
一阵冷风席卷,吹打着灵棚上铺盖的塑料皮“哗哗”作响。
高墙柴禾垛边一名不起眼的少年,眼眶红肿,他口中叼着支烟卷,直晃悠着脑袋扫量着这些来探丧冯进的亲朋好友,在这处平均年纪超过五十岁,遍是粗汉大老爷们儿的院落当中,刘琦的身形显得很是单薄。
这两日的情绪极端落差,再加上昨夜饮酒过量,刘琦只感觉自己难以集中精力。
“小琦你快吃口东西,这么赶早过来没吃饭吧...屋里小,这些亲戚占屋子没处坐,你别嫌弃...”
正发愣中,主家的妇人手中捏着几个馅包子和一杯呼呼冒着热气的开水来到他跟前说话,听到嘶哑的声音刘琦才从愣神当中缓过来。
她穿着一个脏兮兮的蓝色面包服,看着比较前卫的图案像是冯进生前的衣服,上下身都被衣物包裹的很厚重,走起路来都显得很笨重,当刘琦余光瞥到妇人粗糙又油腻的手掌时,基本可以猜到她以何为生。她的头发很稀松,掉的已经能看到头皮。
看到对方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神时,一股汹涌的气流顿时涌上刘琦的胸腔。
来人是冯进的母亲,一位很普通又操劳的中年女人,初二那年他随冯进来过,对于这老旧而温馨的人家他还是有深刻印象的。
“阿姨没事儿的,您先去接纸吧,这么多叔叔婶子来悼念别怠慢了他们,要是...您和叔叔忙不过来就知会我一声,我和小进是哥们,您二老之前待我很好...他不在了,我也想为你们做一点事儿。”
刘琦赶忙将叼着的烟蒂取下,手指大力揉搓将其熄灭,然后赶紧接过来妇人手中的吃食。
“欸欸好...那中午你留在这,你大叔订好饭店了,等过后一块去吃饭。”
眼泪已流尽,悲痛深刻心。
流干了眼泪,在听到眼前这少年这般的关心,妇人本就充血的双瞳再次不禁泛起泪花,她只是抽了抽鼻子,用股很浓重的鼻音嘱咐刘琦。
然后就见门口又来了几个手拿纸钱的老少爷们往院子走来,她也拖着双几个时辰都没歇息的双腿迎了过去。
不敢去想象这二老在得知那不幸消息时会多么的无助、悲痛,而这伤疤会怎么消散。
狼吞虎咽的吞下包子,又轻呼口气,刘琦嘬了口热水,热气腾腾的暖流涌上胸腔,让他压在心坎那股气团终于得以平复。
直到捱到三点钟,到了大仙看好的下葬的时辰,众大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张罗起来。
“儿子,爸带你上路啦!”
随着冯父一声悲惨的嘶吼,少年冯进一生终了。
亲属们则是走在最头,而灵车则是慢慢跟随,而一众小辈则是跟在最后。
灵车中的汉子散着纸钱随着呼呼的阴风漫天而起,雨滴吹打在,路途泥泞,每个跟随之人都慢慢前进言。
“如果说错误要用死亡来买单,那这代价未免太大...兄弟啊,还记得你说过我会遇到一群知冷知热的朋友吗...我遇到了,希望你在那边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兄弟情义,如你心意。”
蹲在布满铁锈的空桶旁,刘琦握着木棍缓缓搅动燃烧的纸钱,翻滚的火浪迎风而起,炙烤着少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
冯进是刘琦初中玩伴,曾经形影不离无话不说,可那多年的平和却在初二那年被打破了。
虽说当年两人产生矛盾,但毕竟缘分还是在的,偶尔还会聚一聚。
在刘琦看来,他相信时间能修补裂缝,就算不能和好如初,但就算再次见面或许都会给上彼此一个拥抱,诉说过去,感叹未来。
冯进魂散,在得知这个噩耗,刘琦一度心死,但亲眼见到那赤红棺木时,他似乎将过去那些不愉快都化作了乌有。
起身后退着步子,刘琦低下脑袋缩进人群,抹干眼泪,没打任何招呼便折身下山。
“哒哒...”
叼着烟卷,刘琦猛摁打火机,奈何就是打不着火儿。他在走下坡路时加快了步伐,心情变得越发烦躁。
“妈的,咋还打不着火了。”
猛的甩动打火机,刘琦烦躁的臭骂。
这一路,刘琦一直在“嘎达嘎达”摁着打火机,走不出几步就能听见这少年不时的发出不堪入耳的臭骂。
终于走到了马路上,刘琦如释重负,边走边磕打着鞋子上的泥巴,方才一路都是土路,鞋子上不免黏上厚重的泥土。
让他没注意到,身后一辆猎豹轿车悄然停靠着,车身漆黑。车内,主驾驶位上坐着名青年,他戴着蛤蟆镜,虽不见眸子,但目光却紧紧锁定着少年的每个动作。
青年的嘴角顿时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昂!”
猛的炫了脚油门,轿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村落显得格外刺耳。
听到这吵耳的噪音,刘琦蹙着眉缓缓扭过头去,就见轿车缓缓向他驶来,停靠在他的身边,漆黑的车膜让他看不清任何车内的事物。
车窗缓缓降下,就见一个平头男子,向他呲着一口洁白闪亮的牙齿。
男子取下墨镜,冲他露出友好的笑容:“你也是来给冯进送行的吧,赶巧了,我也刚下山..”
瞧见车中的男子陌生的脸庞,刘琦脑中疑云浮现,在冯家待了一天,包括出殡的路上,他也对眼前这个男子没印象。
或许是冯进生前交过的朋友,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了几分警惕。
见刘琦叼支未点燃的香烟,并且烟嘴儿都咬的变了形,男子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随手向着窗外丢去。
刘琦迅捷的接住,扬扬下颚咧嘴一笑表示感谢,同样丢进车内一支烟。
“你若是到车站,我可以顺便载你一程...”平头脑子抚摸着方向盘,看着车旁正呼呼“冒烟”的刘琦吆喝一声。
刘琦环抱着双臂,正慢条斯理的吐着烟圈,任由雨滴落在身上,他很享受这种程度的雨势,很惬意,很放松。
“这村交通差,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喽。”
平头脑子出奇的有耐心提醒了一句,见刘琦仍旧不为所动,他摇摇头,便发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