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醒？”商廷昱问。
他的嗓音带着几分磁性和慵懒，很好听。
那双惺忪的眸子，也不似平日里那么冰冷。
宋清伊点点头：“对，我去洗漱，你要不到榻上来眯会儿？”
商廷昱摇头：“不了，我休息好了。”
宋清伊：“……”
宋清伊：“你昨夜一直在这里？”
商廷昱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看着宋清伊不让他自戕吧。
越是脆弱的人，越会假装坚强。
这样的人会因为别人的一句无心之言，再次堕入黑暗。
商廷昱起身，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和宋清伊并排着一起刷牙。
“你如果洗完的话，我在里面稍微修整一下。”
“您自便。”宋清伊说。
宋清伊出去后，他就把沐浴间的门拉上了。
门一关，商廷昱立刻恢复了往日冷漠的模样，拍了拍压出褶皱的袖口。
宋清伊看出商廷昱在故意岔开话题。
昨夜商廷昱扶着她，又抱着她的情景出现在宋清伊的脑海中。
他之所以整宿没有离开，大概是怕她又做傻事吧。
学医的人，见惯生死，普遍冷情，没想到商廷昱如此热心。
一刻钟后，二人去吃早点。
在一家包子铺，宋清伊只点了一碗馄饨。
商廷昱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早上吃这么少？”
看他昨晚胃口不小，根本不是这种清瘦的人的饭量。
宋清伊：“宿醉之后，第二天要少吃点。”
商廷昱微微点头。
商廷昱吃着一碗豆腐脑，对宋清伊说：“我先送你回太傅别苑。”
宋清伊有些意外。
商国储君商廷昱，人称“冰山太子”，这两天相处下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冷漠。
突然，宋清伊想起什么，尴尬地看着商廷昱：“抱歉，昨夜让你付钱了！”
“没事。”
商廷昱的脸色始终淡淡的，但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矜贵涵养。
宋清伊看着商廷昱的眉头微微皱着，便猜测他还在找那个神秘女子，但迟迟没有结果。
“有那个女子的消息了吗？”宋清伊问。
她实在有点于心不忍。
几个名字就收了商廷昱一万一千两银子，有点天理不容了。
“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你苦苦寻找的人，就在你身边呢？”宋清伊一脸严肃的神色。
商廷昱吃完最后一口豆腐脑，抬眸看向宋清伊清冷的脸。
“她故意躲着我。”商廷昱认真地回答。
宋清伊擦了擦嘴，一字一句子地解释：“你苦苦寻找的那个人，她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的奇花异草，甚至连几乎绝迹的药草也能找到，那个人，现在就坐在你的对面。”
商廷昱果然抬头，但是他没有看宋清伊，而是伸长脖子，看向对面。
对面，空空如也。
看了个寂寞。
宋清伊：“……”
宋清伊：“我就坐在你的对面啊。”
商廷昱一本正经地说：“那个人比你好看，她是这三国大陆最好看的女子，而你虽然长得不差，但你是男子，性别错了。”
宋清伊：她要怎么解释她是女子的事。
要不看在他照顾自己的份儿上直接告诉他？
正要开口，却听商廷昱继续说：“宋清伊，你开这样的玩笑，真的很没意思。”
宋清伊：“是我，真的是我！”
“好吧，你说是你，那就是你。”
商廷昱懒得跟宋清伊争论这个问题，可他脸上的表情，真的很是一言难尽。
就好像你随便诓，但老子就是不上当的感觉。
商廷昱意识到话说重了，语气缓了下来：“你能吃饱吗？不够就再帮你要一碗。”
宋清伊：“饱了，很饱。”
她实在不忍心让商廷昱继续做冤大头。
但他却一脸质疑。
算了，只此一次坦白局。
以后都不会再跟他说实话。
宋清伊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谁会相信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
说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商廷昱这样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饭后，宋清伊自己付钱，顺带连昨夜茶楼和客栈的银子，也一并还给商廷昱。
商廷昱起初拒绝，但拗不过宋清伊执意要给。
分道扬镳之际，商廷昱要绕路去送宋清伊，被宋清伊拒绝了。
商廷昱今天要前往巫医寨，昨天要找的资料没找到，今天去了继续找。
昨夜趁着夜黑风高，宋清伊把自己的籍契从陆府带了出来。
她看到那家人的嘴脸，心中就噌噌直冒火。
然而，她对陆家人避犹不及，陆家人却不想放过她。
宋清伊一回到太傅学苑，就看见宋菀臻在门口守着。
眼尖的宋菀臻老远就看见宋清伊，她扯嗓子大声怒骂：“宋清伊，画儿是你的亲表妹！你竟然把她绑到巫医寨子里！你还是人吗？”
宋菀臻气愤极了，声音又细又尖。
平时，宋菀臻扮的都是白脸，是绵里藏针的狠角儿。
她对宋清伊说话总是温温柔柔，仿佛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母。
在宋清伊对陆知画下手后，这层伪善的面具终于扯下来了。
因为宋清伊踩到了她的底线。
陆知画就是宋菀臻的底线。
况且，这不是姐妹之间的普通矛盾，而是宋清伊想要毁了陆知画一辈子。
宋菀臻边骂边往过扑，看样子她要直接动手了。
宋清伊唇角勾起淡漠的冷笑，她淡淡凉凉地讽刺道：“陆夫人，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你在这里委屈什么？”
宋菀臻愤怒地嘶吼：“宋清伊，姐姐应该让着妹妹，你这个贱人，怎能如此没有人性？”
宋清伊装作委屈巴巴地看着宋菀臻：“陆夫人，这话你就说错了，知画表妹扎蛊人辛苦，我实在于心不忍，就把她扛到侧屋里睡了一会儿。”
“我知道陆府向来节俭，银钱都花在了知画表妹的功课上，自然不舍得给她买雍州城最时兴的衣裙。作为表姐，我把自己的新衣裙送给她，难道这也有错吗？”
宋清伊像只乖乖小白兔捂住了唇，低声说道：“我哪能想到，知画表妹会被拉到巫医寨子里嘛。”
宋菀臻：“……”
旋即，她冷笑着说：“还是说，你们本来想绑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