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良打量渔夫的同时,那渔夫也在打量着徐良和徐良身后的惨景。
满地的脑袋宛若田地里一个个滚来滚去的西瓜,一根根残肢宛若瓜苗的枝干和叶子,不断流淌的血液,以及淌在血液上的,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斩妖司的人?”
渔夫语气更凝重了几分。
回应他疑问的,是一道雪亮的刀光。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也没有各自自报家门,徐良冷不丁地便是一刀“分雪”斩开了这片深邃的夜色。
那渔夫不由一惊,心里有些后悔刚才鲁莽地朝这少年投出一镖。
渔夫不想被斩妖司的人牵扯上关系,太麻烦,也太棘手。
他本想寒暄几句,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然后再在刚才自己动手这事道个歉赔个礼,这件事就过去了,至少彼此都是奇人,相互忌惮之下,这一场架未必能打得起来。
岂料话都没说完,眼前这少年就一刀砍了过来!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渔夫不由破口大骂,手中短刀朝那道雪亮的刀光一架,随后便感觉虎口生疼,一股子恐怖的力道从虎口一路传到了肩肘。
这疯子好大的力气!
未等渔夫从诧异中缓过神来,少年的第二刀又横削而至!
刀若流星,捧在渔夫的短刀上,竟一瞬间分化成了三道光芒,宛若同时朝渔夫劈斩而去!
《除魔斩妖刀法》第三十二式——子母连环!
前两刀是《除魔斩妖刀法》的子母连环二刀,第三刀却是借着《游龙步法》中的“分龙步”,才多出了一刀的效果!
渔夫一柄短刀堪堪拦住了“子母连环”的前两刀,第三刀至时,却死活都来不及拦住了,于是咬牙抛开了另一只手里打算用以暗算的毒镖,从腰间飞速地抽出了第二柄刀,这才将徐良的刀势堪堪架住!
这少年……不对劲!
渔夫暗暗心惊,这少年刀法凌厉,似乎不比那些浸淫多年刀法的老刀客差了!
心知若是一直和这少年比拼刀法,自己恐怕要落败,心思不由急转,开始思索破敌之策。
奇人斗法,最重要的不是比谁的刀法凌厉、谁的身法强大,而是比的对信息差的掌握,唯有率先掌握对方的奇人途径,擅长和奇术都是什么,再加以针对,如此才会有更大的胜算。
这少年的刀法堪比老刀客,年纪却又不大,所以少年的道途很可能就是“刀客”,境界大约在八九品徘徊——很可能是个临近八品的天才。
刀客本就是难缠,天才刀客,更是……
要如何应对?
当!!!
思绪翻飞间,那少年又一刀“猛虎下山”,劈得渔夫心里暗暗叫苦,这少年出手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狠辣,宛若疯魔般一刀接着一刀,仿佛不知疲倦;
而渔夫一直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只能被动招架,久而久之,手里的力道便弱了几分。
便是这几分之差,让徐良瞅见了机会,在被渔夫的短刀架开的瞬间飞速回刀,趁着渔夫两柄短刀之间的空隙尚未合拢的机会闪电般在渔夫的腹部一刀递了进去!
渔夫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他便差点丢了性命!
目光朝腹部一扫,便见长刀划过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不断往外流淌。
他妈的这个疯子!
渔夫飞快挥出一刀,与徐良的长刀对拼了一记,借着这一刀的停滞身形飞快后撤跳出了船舱,随后伸指在伤口处飞快地点了几下,伤口处的血液当即停滞。
刚止了血,渔夫抬头一看,便看到那少年浑身浴血,自黑暗中拖着那柄雪亮的长刀鬼魅般朝船舱外飞掠而来!
疯子!你他妈的有病是不?
渔夫心里疯狂咒骂着徐良,同时有些懊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个疯子,还他妈的是个天才疯子!
就这个疯子出刀跟不要命一样,一刀比一刀狠、一刀比一刀准,单论刀法的精湛程度,甚至能跟斩妖司那帮百户一拼!
但问题是斩妖司的那帮百户最低的都是八品临近七品,面前这个他妈的九品!
一个九品奇人刀法堪比一帮八九品的百户!
眼见少年越靠越近,身后的长刀拖出了一道宛若流星般的耀眼光芒!
渔夫已经彻底绷不住了!
他猛地张嘴,仿佛连珠炮弹一样飞快地喊道:
“且慢动手我有话说我有一株大药!”
一句话说完不超过一秒。
话音落下之后,那少年的脚步缓了下来,虽仍有汹涌的杀意流动,但那恐怖的气势却淡了几分。
看到拼命磨练的嘴皮子如今终于起到了效果,渔夫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他也深知这句话也只能拖延一时,于是急忙将之后的话补充:
“大家都是奇人,有话好商量,何必赶尽杀绝?我存有一株大药名血珀液,可淬炼血液强壮身躯,对锻体帮助极大!只要你饶我一命,我便将那份大药亲手奉上!”
说完,渔夫心中仿佛落下了一枚大石。
他相信少年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只要这番话说出来,自己能保住命。
他和这厉鬼般的少年本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只要那少年想要他所献上的大药,就不会杀他!
虽然对那份血珀液有些肉疼,但渔夫此时也只能忍痛割爱,毕竟和性命比起来,大药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他捂着伤口,在冰凉的江风下瑟瑟发抖,眼巴巴地瞪着徐良开口。
徐良却不回应,只是转开了目光,朝一旁那几只漕帮的船只望去。
船只底下有个暗格,此时暗格已经被打开,里面有不少孩童正钻出脑袋探头探脑。
“侯家仙长,是谁?”
望着那几个瞪着无辜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四周的孩童,徐良缓缓开口问道:
“他在哪,几品实力?”
“这……你打听侯家仙长做什么?莫非他触犯你的利益了么?”
“我问,他在哪。”
徐良语气平淡,其中悄然蕴藏着的杀意却逐渐一点一点变得浓烈起来。
“这,他在……在……”
渔夫额头不断地往外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