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府。
今晚,兰儿的房间并未被点亮,她也未能享受到被洗脚、捶脚、捏肩的待遇。
此刻,她坐在自己的床边,内心却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想要被垂脚的冲动。
我这是怎么了?
我可是新时代的女青年啊,入府不过才短短两个月,为何心态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呢?
难道我真的……
兰儿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怪怪的,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寂寞与空虚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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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菊的房间里,她正蹲坐在一旁,脸上满含笑意,默默地为殷老爷洗脚、捏肩。
殷老爷笑着夸赞道:“还是二姨太太懂事,不像那个兰儿,仗着我对她的宠爱,居然敢对我发脾气,真是让人不耐烦了。”
“她以为她是谁呀?哼!”
殷老爷一边说,一边还不停地咳嗽着,那声音仿佛是破旧风箱发出的一般。
竹菊温柔地劝道:“老爷,您何故为一个小丫头片子劳神费力呢?
“像这种年纪的小丫头,就如同那温室里的花朵,适当的给她哄一哄,打一个巴掌,再给几颗枣,就能轻松解决问题。
“老爷,你就别再太操劳了。”
殷老爷缓了缓后,拍了拍竹菊的肩膀,继续夸奖道:“还是你和梅云最讨我欢心。”
“大太太,就跟个木偶人似的,整日吃斋念佛,对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
“问她点儿啥,她都说好,让我去决策,真是一个不会为我缓解压力的人啊!”
竹菊劝慰道:“老爷,你出门在外,为这个宅子担忧了太多太多。”
“我们照顾你的情绪,那是理所应当的。”
“大姐不会唠叨你,那是因为她不想让你更累呀,老爷。”
而这时,许管家急促地站在门外说道:“老爷,三太太近来新学了一首曲,想邀你去给她指点一二。”
“老爷,你看……”老爷微微思考了一小会儿,随后让竹菊停下了捏肩的动作,不紧不慢地朝着梅云的那间房走去。
不多时,梅云的房间里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那声音宛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还有姥爷拍手称快的笑声。
梅云身着精美的戏服,恰似那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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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四位姨太太们以及她们的子女正在大快朵颐,兰儿端坐于三姨太的对面。
而今日这一餐的点菜大权,正掌握在三姨太梅云手中。
梅云为自己点了香气四溢的炸煎饺,还有那道清爽可口的黄瓜炒肉片。
兰儿不禁瞠目结舌,她万没料到三姨太梅云对自己竟如此厚爱,近两个月来,还时常找自己谈天说地,这感觉如沐春风。
然而,此刻的她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因为她已有半月之久未被老爷点灯。
这意味着,倘若再不采取些切实的行动,那她的地位恐怕会一落千丈,低到连普通的丫鬟婆子都不如。
兰儿默默地夹起属于自己的那道菜,细嚼慢咽地吃完后,又缓缓地欠身,向几位姨太太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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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云此时也酒足饭饱,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极其友好地挽着她的胳膊,来到了二楼。
梅云率先开口安慰道:“兰儿妹妹,你可知这府中为何气氛如此沉闷?”
“我也要为自己找点乐子呀!”
“若不为自己找点实事做,那可真是无聊透顶。”
“若是你的心理承受能力稍差一些,就可能变成不人不鬼的疯子;若是更严重些,那可就……”
话未说完,但梅云的视线却如箭一般,直直地盯着三楼那个偏僻的小房子处。
兰儿顺着梅云(她)的视线望去,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自己必须得到殷老爷的宠爱,不然的话……
但她又觉得有些古怪,三楼那个偏僻的小房子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呢?
待过几日雪下得小些,我定要去瞧个究竟!
兰儿此时不禁有些瑟瑟发抖,梅云见状,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毛巾如母亲般温柔地为兰儿挽在脖子上,随后轻声问道:“若是实在冷得厉害,又无事可做,就多陪姐姐我说说话,解解乏,可好?妹妹。”
“好的,梅姐姐。你不嫌弃我便好。”兰儿强露出一抹笑容,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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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又过去了一周。
上一周,兰儿真心诚意地向老爷赔罪。
这一夜,她被点上了灯。
屋外的红灯笼宛如璀璨的宝石,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屋内也被映照得红彤彤的,一片喜庆祥和的景象。
殷老爷本欲与她共赴云雨,未曾想兰儿却羞怯地趴在老爷怀中,娇柔地说道:“老爷,妾身这几日身子不便。”
老爷疑惑地问道:“怎么?”
“难道……你遇喜了?”
兰儿娇羞地轻“嗯”一声后,殷老爷不禁喜笑颜开地说道。
“真是太好了,明日江医生要来为府中众人检查身体。”
“那我定要让江医生为你仔细瞧瞧。”
然而,听到这番话,兰儿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她有些不自然地问道:“老爷,您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现在恐怕还是个未成型的胎儿,何须如此大张旗鼓呢?!”
“这怎么行,这可是我的亲骨肉啊,我这个做父亲的怎能不高兴?”
殷老爷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咳嗽也少了许多。
而睡在他身旁的兰儿却忧心忡忡,因为
她是在佯装怀孕,若是这个谎言被揭穿,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严厉的惩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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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殷府的气氛犹如沉甸甸的铅块,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议事厅中,殷老爷正与江医生谈笑风生,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江医生默默抿了一口茶后,缓缓说道:“殷老爷,四姨太并未怀孕。”
这冷冰冰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刃,直刺殷老爷的心头。
他那如树皮般皱巴巴的皮肤,此刻似乎变得更加褶皱了。
殷老爷的面子瞬间有些挂不住,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跟自己耍心眼,骗自己说怀孕了。
殷老爷强忍着怒火,和颜悦色地将江医生请出房门,然后吩咐徐管家,让四姨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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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四姨太,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般,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殷老爷却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关切地问道:“近几日睡得可好?”吃得可好?”
“要是缺什么,就跟底下的丫鬟婆子们说一说,或者跟徐管家提。”
兰儿觉得此时的姥爷有些不对劲,心中顿时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赶忙跌坐在地,身体像筛糠一样哆嗦着,低着头,不敢看他。
殷老爷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半。
但他还是决定要好好惩戒她一番,让她不再享受点灯、洗脚、捶脚的服务,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而对此时的兰儿来说,这简直是心如刀绞,因为失去了这一项服务,她自己将会比那些丫鬟婆子们的地位还低,只是一个任人摆布、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罢了。
殷老爷拂袖而去,留下兰儿还跪在这议事厅中。
她还要再跪半个时辰,才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好反省。
屋外,有一群好事者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如果自己轻易走动,或许将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