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锋只来得及跟赵怀安介绍了三处可能会设陷阱的地方,就听将士来报出事了。
等他寻到昏迷的贵妃,知道发生了什么,胸中的怒火排山倒海,“萧岐!!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是!”萧岐木着一张脸,拱手领命,没再多的一个字。
綦锋又冷冷地扫了一圈当时护在萧贵妃身边的众人,“都给我滚回营里领军棍!”
这些人必须都要罚得更重,否则等到皇帝或者萧王来问罪,他们可能命都保不住。
冤枉也没用,虽然是贵妃不让跟着,是赵怀珏始作俑者,但是谁又能跟贵妃、皇子论对错?况且,皇子还是个六岁不到的奶娃。
原本要用一日的狩猎,不到两个时辰就打道回了宫,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立刻“咯噔”一下,她想到贵妃在她耳畔阴恻恻的声音“今日要出事”。
她找了刘嬷嬷,慌慌地出了慈安宫来寻。
在甬道上,迎头遇上了太子和二皇子,太子的小脸绷得硬邦邦的,而二皇子早就哭得没有了人样。
“这是怎么了?!”等两个孩子被宫人带到她身前,不等他们行礼,她已经迫不及待地问。
“都是他干的好事!”赵怀安一脸气愤,他既生气于赵怀珏拿弹弓伤人又酿成大错,又懊恼不该怂恿父皇让他带着赵怀珏出门,连带舅舅也一并被牵连。
他看着依然镇定、挺拔的舅舅带着副将往明德殿去请罪的身影,胸中又是酸楚、又是悲愤,恨不能回身踹两脚边上那个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坨的怂包。
现在想起来哭了,早干嘛去了!!
“怀珏,出了什么事?”太后闻言看向怀珏,还上前拿了帕子去给他擦鼻涕。
怀珏“哇”地大哭一声,冲进太后怀里,“皇祖母,怀珏闯祸了,怀珏害了母妃!”赵怀珏只说了两句话,却已经将事情的大半都说了个明白。
“别光顾着哭,你母妃呢,她怎样了?!”太后搂着哭得泣不成声的赵怀珏,向着面前一脸怒意的赵怀安问道。
“吓得昏过去了,应该没有大碍。”赵怀安狠狠瞪着钻在太后身前的赵怀珏,他扬了扬手,真是很想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
太后皱眉嗔他,他才悻悻地收了手,身子一拧,自顾自往前去。
太后垂眸,摸着怀珏的脑袋,安慰他,抬头又望望那个挺着小身板走得倔强非常的大孙子,忍不住摇摇头,露出个无奈的笑。
可等太后真的看到昏迷的萧贵妃,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这怎么能算吓得,这根本就是伤得,而且还伤到了一个女人,特别是宫里的女人最要命、最宝贝的地方——脸!
她无法想象,等萧贵妃醒来,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会是怎样的一番寻死觅活。
她懊悔极了,就不该出主意让她也跟去,妇人之仁,害人害己,她暗自捶胸顿足,比赵怀安懊恼一百倍。
皇帝正在听太医说贵妃的病情,“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并无大碍,之所以会一直昏迷,应该是惊讶过度,伤了元气,好生休养便可。”皇帝静静听着,淡淡点了点头。
然后才看着太医院的院首宁无疾,“还有呢?”
宁无疾知道皇上在问什么,“脸上的伤是有些重,臣手上有些消肿止痛预防疤痕的药,可以一试。”
“有多少把握?”皇帝问。
“三成。”宁无疾年过六十,一辈子在宫里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见犯怵,倒是答得肯定又坦然。
皇帝暗叹一声,“尽一切努力,朕要最好的结果!”
“是!”一屋子太医呼啦啦跪下。
皇帝抬手让他们起来,又摆手让他们出去。
他走去榻边,抬手按在守在贵妃榻边垂泪的太后肩头,“母后莫急,有太医在,不会有事。”
太后转身,红着眼眶看向儿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点头。
皇帝俯身又细细看了看贵妃的脸,虽已上了药,可是依然红肿,眼睛、鼻子、嘴,仿佛都已经走了形。
他不敢想,贵妃醒来,看到这样的自己,该如何自处。
她是个将美貌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女人,她凭着自己的美貌入了宫,成了她唯一的贵妃,他是爱她这副盛世娇颜的,美的那样的张扬和华贵。
现在,她的美貌如若毁了,她的骄傲和性命就可能也毁了。
皇帝心下不忍,长长叹出口气。
正在这时,贵妃轻轻睁开了眼睛,她使劲眨了老半天眼睛,才让自己的目光有了焦点,入眼是皇帝心疼又焦急的脸。
太后和皇帝见她醒了,都是一喜,两人齐齐凑近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贵妃摇头,不是哪里不舒服,是哪里都不舒服。
她感觉自己用尽了全力,才勉强扯住一个微笑,她想说,“感谢皇上挂怀,臣妾很好。”可她发不出一个字。
皇帝看她嘴动了动,以为她是口渴,赶忙招了宫女过来伺候。
然后他跟太后点点头,有点落荒而逃,他不想身处贵妃第一次看到自己毁容的当下,他不知道要怎么劝慰她。
他深深叹气,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他垂头丧气地回了明德殿,看到跪在殿门前的綦锋和萧岐,伸手狠狠点点他们,“你们,说你们什么好!”
綦锋起身跟过去,“皇上,臣手上有苗疆的伤药,臣自己亲测过,效果很好,可以给娘娘一试。”
他把药交给瑞公公,瑞公公拿去给皇帝,皇帝见到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他打开盖子闻了闻,还有淡淡的药草的香味。
“你一身伤疤,你跟我说这个管用?”皇帝瞪了綦锋一眼。
“那些伤是从前弄的。”他说到这儿,又顿了顿,还有些是最近被老夫人揍得,只是他娘揍他的那些,他没舍得用这么好的药,都在背上,也不怕长疤。
“当真?”没等綦锋再回话,皇帝已转脸对瑞公公道:“送去沐紫宫。”
“是!”瑞公公捧着药出了明德殿。
綦锋再次跪在皇帝面前,“皇上,臣失职,没有保护好贵妃,罪该万死!”
皇帝跟他摆手,这些场面上的话,他听得太多,早就没了感觉。
綦锋继续跪着,“臣自请去苗疆寻药,娘娘的脸一定有的救。”
“寻什么药?”皇帝这才走近在他胳膊上虚扶了一把。
綦锋起身,“苗疆有种药,叫清颜,据说多年的旧疤都可以治好,新的创伤就更加不会留疤。”
“我也一起去!”话音未落,一直默默跪在边上的萧岐抬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