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虽然背对着来人,但还是精准的回身一脚堪堪踹在挥剑之人的胸口上,力道之大,踹得那人瞬间飞起,又“咚”地一声撞在了对面的墙上,顷刻就没了动静。
陆盛楠忍不住龇牙咧嘴,太狠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继续感慨,就被陈峰大力一推,只来得及“哎”了一声,人就已经退到一丈开外。
紧接着,陈峰被七个人围了起来,他随身并没有带武器,很快就落了下风,身上被割伤了好几处,血已经殷红了外衫。
陆盛楠心急如焚,但却无力帮他,正在焦急时,却发现刚才那个被踹晕的人,手里还握着把长剑,她立刻有了主意。
她握紧拳头,用力深呼吸,不断给自己打气:“陆盛楠,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几息之后,她咬牙又向陈峰看去一眼,趁没人留意她,提裙就向那人奔去,到了近前,快速猫下身,狠狠从那人手里扯出长剑,起身拼命向陈峰大喊:“陈锋!陈锋!”
陈峰回身,看到陆盛楠双手举着长剑,正费力地向他挥着。
再容不得片刻思量,他迅速点地,飞起半人高,冲着拦在陆盛楠身前的人就是一脚,趁着那人仰倒的空档,他纵身一跃,来到陆盛楠身旁,陆盛楠只觉眼前一晃,长剑就已经到了陈锋手里。
有了武器,对战的情势就有了明显转变,陈峰接连重伤了三人,剩下的四人也明显露出颓势。
陆盛楠紧紧盯着他们,双手死死扯住裙角,她感觉自己周身都抑制不住地发抖,如果不是狠狠咬住唇角,只怕已经惊叫出声。
四个,三个,两个,最终跟陈锋缠斗在一处的只剩最后一人。但这人的功夫明显超过其余几个刺客,陈锋一人对阵多时,已经耗费极大精力,抵挡起来越渐吃力。
陆盛楠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有种不祥的预感,陈锋可能敌不过这人。
果然,一不留神,陈锋就被那人一脚踹在了胸口,他痛得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半天都没直起身来,但那人却没想给他喘息的机会,他举起长剑恶狠狠向陈锋冲去。
陆盛楠手脚冰冷,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陈锋死在她面前,她得救他!
她狠狠咬牙,提裙就向那人冲去,铆足了劲,闷头闷脑地一把推在他身上。那人被扰了节奏,收回长剑扭身就刺。
陆盛楠只觉手臂微凉,她本能地紧闭双眼,整个人都吓得不敢动弹,等了片刻,却不见动静,她紧张地睁开眼睛,只见原本要扑向她的人,此刻却定定站在她面前,面目扭曲,胸口一柄长剑穿膛而过。
等那人软软倒地,陆盛楠白着脸、抖着唇,脑子仍然一片空白。
陈锋“哐当”一声丢了手里的剑,一把抓住陆盛楠流血的手臂,声音裹着怒气吼她:“陆盛楠,你不要命啦!”
陆盛楠被他一拽一吼,才恍然清醒过来,她来不及哭和流泪,就呆愣愣看着眼前人,那人满头满脸的汗,几处还混着血,他双目赤红,目眦欲裂,凶煞地仿佛是地狱回来的恶鬼!
太吓人了!
她的嗓子仿佛堵了棉花,说不出话。
“嘶!”胳膊上传来的巨大疼痛,终是让她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搂着胳膊一看,小臂上一条深深的血口子,皮肉翻起大片。
陈锋抓起她的胳膊深看一眼,而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要马上包扎。”
“你放我下来,我是胳膊受伤,又不是腿!”
“不要乱动,使了劲,伤口会裂得更深!”
“街上这么多人,你快放我下来!”陆盛楠急得使劲踢腿,恨不能从陈锋怀里滚下来才好。
“你不用怕,我来负责,有什么,让他们冲我来!”陈锋紧紧箍住她,盯着前路的眼神,就如同刚才被众人围困时一般坚定、决绝。
负责?负什么责?对谁负责?
陆盛楠仿佛瞬间没了思考能力,就这么木愣愣被他抱出了巷子。
出了巷子,所幸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间药所,门口挂了个牌子,写着“仁心医馆”。
陈锋大步跨进去,声音大得像敲钟:“郎中!郎中!”
很快,一个身形精瘦的中年男子急急应着声自后堂走出,不似一般地坐诊大夫般白净,他面色黝黑,倒像是个经常在外劳作的庄户人。
郎中一眼就看到两人都挂着伤,女的胳膊在流血,男的胳膊腿好像哪哪都在流血。
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阵仗了,赶忙招呼了学徒来帮忙,又高声喊了自家媳妇来抓药。
一番检查下来,郎中一边备药,一边对陈锋说:“你虽然伤口多,但都不深,她虽然只有一条刀口,可伤口极深,再有分毫,她这条胳膊就废了!”
说完,他还很是没好气地回瞪了眼陆盛楠,口气强硬,满是训斥地说:“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待在家里,出门乱跑什么?!”
陆盛楠尚未完全从方才的惊心中回过神,陈锋的“负责”是怎么个“负责”,她也还没弄明白,当下又强做镇定地咬牙忍着胳膊的巨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被他一数落,一肚子委屈顷刻涌上心头,泪水瞬间就溢满了双眼。
郎中娘子见陆盛楠穿着样貌应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姐,伤得如此重,虽然红着眼眶,却强咬着唇,憋着一声没吭,能有如此表现,已然很不简单,心下十分疼惜,她推了把丈夫的肩膀:“别废话!”
“怎么就是废话了?!胳膊要是废了,还怎么嫁人!一辈子就完了!”郎中一面给陆盛楠包扎,一面继续数落她。
“没完了是吧?!”郎中娘子甩开手里的帕子,叉起腰来。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郎中立刻就服了软。
他喊了徒弟给陈锋包扎,自己默不作声地给陆盛楠包扎完,叮嘱她一定要小心照料,这么深的刀口多少都会留疤,只能尽力让伤口恢复得好些而已。
陆盛楠安静听完,眼泪终是没忍住,簌簌落下,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陈锋蹲下身,揪心地看着她,他很想替他擦掉脸上的泪,这泪已经铺了她满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甚至晕湿了领口,但他始终未敢抬手。
直等着陆盛楠哭够了,他才起身,隔空在她头顶抚了抚。
陆盛楠擦了脸上的泪,抬眼看向郎中娘子:“娘子,麻烦您打盆水给我,我想洗把脸。”
“哎。”郎中娘子应下,转身要走,陆盛楠又唤住她,“还得辛苦您找人去成衣铺子买两件披风,我们得遮一遮。”她费力地从身上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
“如果不够,等我回到家,着丫头再送来,我们就住在东街的胡家。”
“你们是胡家的人?”郎中听了,转头问道,口气里有不解和意外。
胡老爷乐善好施,是个难得的圣人,他们刚到望原,因为是外乡人被人欺负排挤,郎中娘子看不过与人口角差点吃了官司,多亏了胡老爷主持公道,又多方关照,他们才熬过了那最艰难的日子。
胡家的人他们也都认识,但这两个却是没见过。
“我们路过望原,家父跟胡老爷是故交,暂时借住。”陆盛楠向他解释。
“既然是胡家人,那我再送你两瓶伤药,苗疆的方子,治疗创伤极好,保不齐就不会留疤。”郎中说完,拍拍膝盖站起身,往后堂去了。
郎中娘子也不再客气,收了银子,喊了伙计去买披风,她则去后宅给陆盛楠打水洗脸。
诊堂里就剩下陈锋跟陆盛楠,陆盛楠使劲吸了两下鼻子,看向陈锋,“你还好吗?”
陈锋愧疚得恨不能给陆盛楠跪下,这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陆姑娘被他连累卷进这种危险也就罢了,还因为要救他伤得如此之重,他的心像被剜去了一块肉一般揪痛,眼眶红了又红。
“我没事!”他瓮着声音回她,又道:“陆姑娘,你救了陈某的命,陈某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陈锋死死盯着陆盛楠的眼睛,说得郑重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