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了音障的炮弹席卷而来,根本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
陆泽只看见一颗炮弹直愣愣朝着他的面门冲过来。
维斯反应很快,一把推开陆泽,随后转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爆炸的余威中,企图减少伤害。
巨大的音爆随后将至。
远方传来轰鸣和震颤。
而远在另一边山脚的炮营指挥,拿着望远镜向这边望来,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看到了许多猎兵的尸体,横斜在山腰,一路延伸至山顶。
他猜测,理查德中士可能遇难了。
虽然很不情愿,可他不得不向议会传递这个消息。
理查德的家族,势必会借此发挥,大肆招揽士兵,发动政变。
这是一场家族间的政治博弈。
另一边。
陆泽趴伏在地面,摇摇晃晃起身。
他的眼中出现叠影,耳朵传来“嗡嗡嗡”的失聪音。
一颗炮弹就在他的脚边炸开。
他记不太清具体发生了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陆泽大口吸气,却发现腹部传来一阵刺痛,一根锐利的尖刺般的树枝横穿过他的小腹。
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死。
很快,一股来自伤口的烧灼感接踵而至。
陆泽强忍着疼痛,开始搜寻同伴的踪影。
“维斯?韦博?鲍尔?”
韦博跟鲍尔的声音很快传来。
“陆泽长官,我们在这!”
声音离得不远,还是在爆炸前的位置。
不得不说,他们真是走狗屎运,能在密集的山体轰炸中,只是有些灰头土脸。
“维斯?维斯!你在哪?”
陆泽喊了一会也没发现维斯的回应。
他有些惊慌的开始在周围搜寻。
不会的,不会的……
他有了不好的想法,可是不愿意接受。
韦博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在倒塌的乱树丛中寻找维斯的踪迹。
大片塌陷的橡木将大家的视线阻隔。
“咳咳……”
极其微弱的喘息声被陆泽捕捉到,他急忙冲过去,拨开密集的树叶,终于是发现了维斯。
维斯被压在巨木下,额头渗着血,染红了半张脸。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已经看不太清外面了。
“维斯!醒醒啊!”
陆泽吃力地想将橡木抬起,根本不起作用。
鲍尔突发奇想,一瘸一拐地拿些石头垫在橡木底下,韦博犹豫了一会也去帮忙。
“长官,等下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力。”
陆泽点点头。
“一,二…三!!”
“喝,啊!”
众人一股脑使劲,橡木有了松动,陆泽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将维斯先拽出来。
维斯的意识已经濒临溃散,他的身子软绵绵的,骨头似乎都被压断。
“你会没事的,维斯……”
陆泽红着眼将维斯背起,他下达了指令。
“韦博去前方放哨,我们沿着就近的道路先下山……”
陆泽不清楚对方是否会进行二轮炮击,还是出兵围剿,他不敢赌,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的命运。
“鲍尔去把我们的东西拿上。”
皮尔斯山脉已经无法走到尽头,他们需要在中途修整。
韦博点头,举着枪向前方探索着。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开始变得谨慎,一步一步思考着前进。
鲍尔从背包中拿出绷带,细心地处理起陆泽的伤口。
“长官,您的伤口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发炎。”
陆泽深吸一口气,嘴中发出“嘶嘶嘶”的痛吟。
粗略包扎好伤势后,鲍尔继而看向维斯,也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包扎,眼底闪动有些没落。
“我在家中经常帮小动物治病,更为高深的可能一窍不通,维斯副官的伤势,也许……”
他没有多说,默默收拾好容易暴露的物件,清理着来时的痕迹,防止敌人跟踪。
陆泽沉默着,战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生命。
丧命的也许是你的亲人,也许是朋友,可是你来不及悲伤,活人没有时间去缅怀死人。
可是情感,太过复杂。
维斯救过他好多次,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陆泽久违的找到了朋友的感觉。
可以相互托付背后,可以在战场上相互依靠,全心全意的信赖……
可如今,到了最难以割舍的环节。
他作为人的良知告诉他,当你选择见死不救,以后维斯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可是本能又在强调,活下去,然后复仇。
天色初晴,天空一片蔚蓝。
韦博已经回来了,见着沉默的陆泽,刚想张嘴询问看见使眼色的鲍尔,马上改口道:“我再去前方探探路……”
维斯的胸口微微起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陆泽下定了决心,现在又不是绝境,为什么要抛弃同伴。
他的犹豫只不过是害怕维斯在路上受苦。
一行人继续赶路。
他们听得远方再次传来轰鸣。
那早早离开的山头,硝烟弥漫,残破不堪。
众人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可转而又是忧心忡忡。
从白天到日暮西沉,他们走出了山脉,来到了一处茂密的森林。
陆泽皱着眉,他们不可能在森林过夜,那些豺狼野兽可不比人类来得好对付。
韦博循着有人走过的痕迹,开始琢磨出一条能够离开森林的道路。
很幸运的是,这片森林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组成的村子,晾晒架上挂满动物的尸体和皮毛,看样子是猎户,以打猎为生。
陆泽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们还穿着军装,身处敌国境内,当地的居民不请他们吃枪子儿都算客气的了。
可是一想到维斯的伤势,陆泽不得不搏一搏。
已经走了一天,失血过多带来的失温让陆泽浑身发抖,嘴唇没有血色泛着惨白。
他将军装脱下,如同一个经历战乱的青年,清秀的面容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陆泽鼓起勇气靠近了村庄,越发感觉头晕目眩,倒在了一户人家的不远处。
身后的韦博跟鲍尔大惊,要不是碍于长官的命令,应该让他们前来问话的。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陆泽选择以身犯险。
突然,那户人家门户大开。
走出一位持枪的大胡子老汉,跟一位娇小的少女。
鲍尔紧张地用步枪死死瞄准,只要对方胆敢露出一丁点敌意,他发誓会让那个少女失去亲人。
可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老汉将陆泽抱起回到了屋内,只留下发愣的鲍尔跟韦博。
就这样…混进去了?
他们看了眼维斯,尝试着要不要让他也试试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