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的话语还在继续。
每一句话都透露出如刀割般的冰凉。
“我是该说你没有政治头脑呢?还本来就是一个木讷不知变通的人…”
“你完全可以在私底下去寻找‘威尔逊’,去与对方合作发明,而你损失的不过是每日在餐桌上的那杯葡萄酒,却让自己的未来多了一份保障…”
“很可笑不是吗?自以为身居高位的人,总是不愿意付出,只有最底层的人才渴望这种被施舍的诉求。而被夹在中间的人民,只能被高位支配,被底层威胁…成为鱼肉!成为蜜饯!成为你我口中所说的叛军!”
哗——
汉斯猛地抬头,骨骼发出一阵响动。
许久未曾活动过的身子骨,在这一瞬间爽朗了起来。
他的眼神带上了炙热的火焰,好似燃着熊熊旺盛的生命之火。
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死死盯着陆泽不肯移位半步。
“你说什么?叛军跟人民可不能相提并论!陆泽,我承认你的强大,输的也心甘情愿…可你不能歪曲事实,用你的成功,来污蔑帝国的繁荣!”
陆泽哈哈大笑。
所有的张扬和跋扈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
一扫先前的温文尔雅,别致雅兴。
他脸上的讥讽,仿佛倾吐着来自人民的怒火。
将来自人民的惶恐和灾害,向着他们眼中的位高权贵者,倾吐毒液!
“你自诩为高贵的人,才会对一个大头兵不屑一顾,全然是你自己的狂妄,导致了与流传千古失之交臂!”
“你自诩是帝国的忠实派,才会对士兵的生命抱以弃之如敝屣的态度,让他们跟随你发起必死的冲锋!”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想死吗? !他们真的甘愿跟随你一起向着帝国赴命吗? !”
“如今就你作为冲锋的发起者还在苟活!而多数被你煽动的士兵,已经躺在黄土之上,就地掩埋,灵魂世代不得安宁!”
陆泽的眼神锐利,化为干戈似要刺穿汉斯。
让后者的许久未曾波动的心脏,在此刻“砰砰砰”狂跳。
汉斯听闻这席话,就仿佛拨云见日。
被带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最主要的是,他还无法反驳。
因为这都是事实。
一个以信仰治国的国家,越是底层越会对上位者虔诚无比。
随着地位的上升,权力越高,关于领导者的信仰反而趋近于无。
所以汉斯虽然效忠皇帝,可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威廉二世为了巩固上位者的统治。
会把许多高官大臣的家属亲族接送到柏林居住。
明面上是保护帝国官员亲属。
实则是以此当作筹码,逼迫大臣就范。
就算很多人心有不愿,也不得不屈服在德皇的淫威之下。
难道这种办法不会逼人谋反吗?
有,而且很多。
腓特烈一世,巴巴罗萨时期。
在12世纪的中世纪,德意志的统治还没有如今的完善,关于帝国律法制度也不健全。
而这关于铁血统治帝国的初衷,正是由巴巴罗萨开辟的战狂王朝。
打造属于日耳曼人的庞大国度。
横扫欧罗巴,成立了神圣罗马帝国,并加冕为了皇帝。
成为当时在欧罗巴国力最强盛、影响力最大的国家,没有之一。
巴巴罗萨闻名于他的军事和政治能力,参加三次十字军东征,并取得了显着的军事成就。
直接性传播了属于他创立的教派。
为现今的全民信教,创造了坚实的信仰基础。
当下还有一个如此神似的场景。
陆泽看着汉斯与巴巴罗萨一样的红胡子发型,只感觉有点好笑。
德意志帝国的强盛之始在于巴巴罗萨,而现在自己也抓到一个“巴巴罗萨”…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抓住了德意志帝国的未来?
很可笑不是吗。
汉斯·盖德疯狂接收着陆泽传递来的消息。
整张脸还处在惊讶、不解与愧疚交织而成的情绪当中。
对付汉斯这种坚持信仰帝国的被洗脑分子,陆泽必须下点猛药。
他并没有在此时选择沉寂。
“汉斯·盖得,很常见的名字,甚至泯然众人矣…可你所做之事注定会让你在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呃但是抱歉…可能不是正面向的,因为你的指挥失利,导致了你所率领的师团全军覆没,被俘虏无数,可以称得上是帝国的耻辱…你猜猜如果我把你放了,你还能回去吗?”
汉斯沉默不语。
似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许久之后才叹口气说,“你真的名不虚传,陆泽…即使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有点被你说服了,但…”
陆泽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一般这种时刻,就是双方开始谈条件的时候了,必须慎重对待。
汉斯说:“我承认我信仰皇帝,可是我更信仰我的家族。不要对我的忠诚有所怀疑,我只有一个要求,一个你甚至认为不算要求的要求…”
陆泽笑着摆手说:“悉听尊便。”
汉斯看着天花板的氙灯,好似穿过了厚重的水泥墙面,穿透了在外面的军委大楼…
望眼欲穿般射向了天空。
他的声音在小房间内幽幽荡荡。
“我想去天上看看…”
陆泽愣了愣,随即皱了皱眉。
足足思考了有一会,这才张开双手露出笑意,“没问题,我今天就可以去安排,满足你对天空的一切幻想。”
陆泽只当他是向往蓝天,亦或者儿时就存在当飞行员般的梦想,并没有多疑。
只不过汉斯浑浊的眼眸中,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本就有些丧失生机的气质,竟然是新枝一般容光焕发。
远比他在指挥战争的时候更加耀眼夺目。
陆泽看着他笑道:“欢迎你的加入,汉斯同志!”
汉斯·盖德被捆着双手,只能含笑盯着陆泽。
露出来自德意志帝国骑士不屈和坚毅的笑容。
“向您致意,陆泽元首…还有就是,感谢您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