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赵阳抬起胳膊遮住脑袋,鬼鬼祟祟走在海岛军区里。
他害怕战友撞见,特意避开早训。
一路上出现任何风吹草动,
他会第一时间藏起身形。
等人过去了,声音远了,赵阳长舒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由于胳膊盖在脑袋上,挡住了视线,
致使赵阳没有发现楼梯口上,阳光投下的倒影。
当他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
斜里冲出一个身影,大喝一声,“哈!”
“啊!”赵阳吓得原地起跳,胳膊一扑棱。
宋亦得以看清他脸上的情况。
一个字,惨!
两个字,很惨,
三个字,非常惨。
四个字,惨不忍睹!
宋亦双臂环抱于胸前,斜倚在墙壁上,好整以暇地望着懵圈的赵阳,戏谑道:
“嫂子打的?”
赵阳抬手想遮,抬到一半无力落下,蔫头耷脑地应了声,“嗯。”
“你怎么在这里?没去早训?”
“我?”宋亦直起身,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专门等在这里看你有多惨。”
赵阳脸红脖子粗地喊道:“宋亦!我是你领导。”
宋亦打了个哈欠,冷冷瞥了他一眼,满是嫌弃,“我可真不想承认。”
赵阳待要发飙。
宋亦勾起唇角,摆出看好戏的表情,“营长,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分钟后,整个海岛军区的人都会亲眼目睹你这副尊容。”
话落,
他一甩手,放在耳边,做出倾听远方的姿态。
“咕咚咕咚”
听着远远传来的踩踏声,
赵阳深吸一口气,
“你小子给我进来!”
他抓住宋亦的衣领,将人拽进了最近的一间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用力甩上。
赵阳抬脚便踹,“臭小子,我是你能打趣的吗?”
宋亦侧身躲过,一个箭步冲到黎星回桌子前,
伸手就要拉开抽屉,“你往抽屉里藏什么?”
两人闯进的办公室,正是黎星回的。
他们进来之前,
黎星回面前摆着一本破烂的书,
那是他去废品收购站淘来的毛线编织教材。
毛线还没到,他先对着空气练习。
听到办公室门开启的声音,他忙不迭拉开抽屉,藏起来。
不曾想,还是被宋亦发现了端倪。
黎星回双脚一蹬,
椅子后退,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长腿一抬,
“咚”
一脚踩在抽屉上,“你想和赵阳拥有同样的造型?”
赤裸裸的威胁,成功令宋亦放弃了好奇心,
他退后一步,靠在橱柜上,永远一副没有长骨头的样子,
“神神秘秘的,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嫂子的事情吧?”
赵阳抗议,“团长,你怎么也打趣我?”
黎宋两人,没一个搭理他的。
黎星回威胁宋亦,“你要是敢去你嫂子面前多嘴,信不信我给你安排相亲对象?”
宋亦:……
“算你狠!”
赵阳才不管他们互相打什么哑谜,
他现在是要命的事儿啊,
“团长,您能不能跟嫂子商量商量,打赌的事情到此为止?”
天知道,
昨晚上,嫂子摸到他房间,
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更气人的是,他打不过嫂子。
他竟然打不过一个瘦小的女人?
赵阳急忙保证道:“团长,以后苏鸢就是我亲嫂子。”
“她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说一我不敢说二。”
黎星回神情冷淡道:“晚了。”
赵阳急了,“什么晚了?嫂子说,我喊停随时可以结束。”
宋亦哼笑一声,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嫂子的意思是,打到她喊停的那一刻。”
赵阳:……
晴天霹雳!
他讪笑着凑到黎星回身边,“团长,您能不能同嫂子说说?”
“让她放过我这一回?”
黎星回整整仪容,拿出团长的架势,
“赵阳,宋亦。”
赵阳:“到!”
宋亦:“到!”
黎星回:“向后转,齐步走!”
赵阳人走出办公室,还拧着身子扒着门板不放,
“团长,您别忘了同嫂子说。”
黎星回深邃的眼眸定定望着他,“我尊重我爱人的任何决定。”
赵阳一点点松开手,挺直脊背,笑容比哭还难看。
尊重?
他似乎从未重视过关丽霞的请求。
宋亦拍拍他的肩膀,“日子长着呢,以后对关嫂子好点儿。”
赵阳至少懂得反思,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赵阳垂下头,“嗯。”
……
苏鸢出岛买瓦瓮和麻袋,
刚下客船,在人群中发现了郭海洋的身影。
贾意真不知何时来到苏鸢身边,望着同样的方向问道:“嫂子,认识郭海洋?”
苏鸢随意扫了他一眼,“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贾意真双手不自觉互相摩挲,“他这阵子经常出岛,见得多了自然就认识了。”
“是吗?”苏鸢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郭海洋有自行车吗?”
“没有,”贾意真莫名其妙地说,“我从未见他骑过。”
苏鸢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同他继续寒暄的意思,
“贾调度员,我先去供销社,回见。”
“嫂子先去忙。”贾意真望着苏鸢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苏鸢挤过人群,不动声色地缀在郭海洋身后。
看着郭海洋跟人接头,为对方换了自行车气门芯。
又看着他卖给别人一个钳子。
最后跟着他来到供销社。
苏鸢耐心等到郭海洋离开,才踏进供销社门口。
售货员郭海草还记得苏鸢,“今天想买什么?”
毕竟,像苏鸢和黎星回样貌如此出众的人少之又少。
苏鸢:“你们这里有摩托车配件吗?”
郭海草:“你想要什么配件?”
意思是有了?
仔细想想,合情合理。
供销社虽不在繁华地段,却靠近港口,来往船只人员不少,方便销赃。
苏鸢随口应付过去,“这不是刚得了一辆侉子吗?提前问问,以后出故障了也好知道怎么解决不是?”
侉子?
郭海草羡慕不已,对苏鸢更热情了,“同志,今天刚到的灯芯绒帽子,要不要来一顶?”
咖啡色的灯芯绒帽,有圆钮,带前额,配有护耳、宽边。
苏菲戴上一定很好看。
苏鸢:“多少钱一顶?”
郭海草:“十元钱。”
她怕苏鸢嫌贵,忙解释道:“这批灯芯绒帽品质较好、做工精细,质量更是没话说。”
“戴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来一顶。”苏鸢付钱时,不经意看到柜台上的鞭炮,
“这么早开始上鞭炮了?”
售货员:“那可不?还有两个月过年了。”
“像这种21响的火鞭1毛1分钱一串,越是临近过年,价格蹭蹭涨。”
苏鸢痛快掏钱,“给我来五串,再来六个大礼花,还有小砸炮和草骨节也来点儿。”
别人家孩子有的,他们家苏菲也要有。
她现在有钱,底气足着呢。
“有棒骨和猪蹄吗?”
买好食材,苏鸢包圆了油皮纸和麻袋,
从供销社出来后,又去买了几个瓦翁。
这么一通买下来,再费劲弄进空间,苏鸢累得不轻。
她上了客船后,在甲板上寻了处角落席地而坐。
灯芯绒帽往脑袋上一扣,苏鸢开始闭目养神。
冬天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苏鸢迷迷糊糊之际,两道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
“猴子又找了几个闲家,你给个话,去不去?”
“怎么也要等我爹发工资,我这点钱玩不尽兴。”
郭海洋的声音?
“成,你爹发工资那晚,我们在猴子家组局。”
直到两人离开,苏鸢没有动一下,
仿佛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