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硝烟还未散尽,李仙宇的西装已沾满姑苏城外的杏花雨。
他坐在寒山寺的千年银杏下,掌心托着的不是量子通讯器,而是半块温润的澄泥砚——这是今晨在文庙古玩市集,用三枚光绪通宝换来的。
\"施主,茶凉了。\"小沙弥捧着钧窑茶盏的手在抖,釉面开片纹路里沁着几缕猩红。
李仙宇瞥见小沙弥僧衣下摆的泥渍,那独特的青紫色淤土,分明是昨夜卫星坠毁处特有的辐射尘。
禅房窗棂突然被秋风撞开,卷进的却不是落叶,而是张泛黄的《申报》。
民国廿六年的头版头条在雨中清晰起来:\"姑苏城外惊现青铜巨鼎\",配图里那尊饕餮纹方鼎,此刻正立在寒山寺藏经阁地窖。
\"带路。\"李仙宇轻叩石桌,茶盏中的雨前龙井突然沸腾,凝成条碧色小蛇钻入小沙弥袖中。
少年僧人浑身剧震,脖颈后浮现控魂符消散的青烟。
地窖阴冷,青铜鼎内积着三指厚的香灰。
李仙宇并指抹开灰烬,露出鼎底北斗七星状的凹槽。
当他将从陆家嘴带来的七枚铜钱嵌入星位时,鼎身突然浮起层水雾,雾中映出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背影。
正站在枫桥边的乌篷船上。
\"慕容清漪...\"他碾碎掌心的银杏叶,叶脉断裂处渗出与卫星残骸同源的灵气。
鼎内香灰突然无风自动,拼成行小楷:
夜半钟声到客船
子时的枫桥码头飘起细雨,李仙宇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却发出木屐的脆响。
他望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乌篷船,忽然想起这场景在柳神传授的《山河社稷图》残卷中出现过。
当时卷中墨迹未干,滴落的朱砂化作慕容家祖宅的风水局。
船头女子转过身,月白旗袍变成苏绣襦裙,发间别着的却不是翡翠步摇,而是半截断裂的青铜钟锤。
她腕间玉镯碰出清越声响,惊起芦苇丛中三只白鹭,鸟羽落处的水纹竟暗合东皇钟的声波频率。
\"李道友来迟了。\"她指尖轻点船舷,枫桥石缝间突然钻出无数萤火虫,虫翅上的磷粉在虚空拼成星图,\"寒山寺的鼎,不过是个引子。\"
李仙宇踏着萤火虫铺就的光桥登船,乌篷内檀香袅袅。
矮几上摆着的不是茶具,而是尊残缺的唐三彩骆驼俑,驼峰处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半卷泛着星辉的丝帛。
\"这是当年丝路商队带来的。\"慕容清漪抚过骆驼釉面,\"从大食国流出的《天方夜谭》残卷,在敦煌被柳神注入弑神阵纹...\"
她突然咳嗽,指缝间漏出的不是血,而是细碎的翡翠星光。
船行至江心突然停滞,李仙宇袖中的澄泥砚突然发烫。
当他将砚台压住星图中央的贪狼位时,整条江水突然倒映出北斗星域的战场。
那些漂浮的仙王残骸中,某具心口插着的正是寒山寺地窖的青铜鼎!
\"柳神在借古物传讯。\"
李仙宇并指划开唐三彩,丝帛上浮现的却不是阵图,而是首《枫桥夜泊》的狂草。
当\"月落乌啼霜满天\"的\"霜\"字亮起时,船头忽然落下真正的霜华,冻住整片江面。
慕容清漪的襦裙突然结满冰晶:\"他们要醒了...\"
她指向江底,被冰封的暗流里游动着无数青铜人俑,每个俑身都刻着与天机阁修士同源的符咒。
李仙宇的西装下摆无风自动,金丹裂痕处渗出琥珀光晕。
当他将光晕注入冰层时,那些沉睡的人俑突然睁眼,瞳孔里跃动的不是鬼火,而是华尔街数据屏的残影。
\"原来如此。\"
他震碎脚下冰面,捞起块浮冰凝视其中封印的青铜残片,\"柳神把弑神阵的阵眼藏在历代文物里...\"
江心突然升起七根青铜柱,柱顶蹲踞的嘲风兽口中衔着玉璧。
当李仙宇将寒山寺鼎底的铜钱嵌入玉璧孔洞时,姑苏城所有古塔同时响起钟声。
那些被游客当作仿制品的梵钟,此刻正在雨幕中浮现出真正的东皇钟纹!
慕容清漪突然拽住他的手腕:\"看天上!\"
北斗七星的位置,七架民航客机正排成勺子形状。
当最后一架飞机掠过天枢位时,所有舷窗突然亮起翡翠色光芒。
整片夜空被星力染成柳神发梢的墨绿色。
李仙宇的西装口袋突然发烫,那半块澄泥砚竟化作流沙坠入江中。
沙粒在江底凝成座微缩长安城,大明宫的位置亮着点星光,隐约可见柳神抚琴的剪影。
\"下一个阵眼在西安...\"
他望向西北方,金丹裂痕突然渗出丝黑气。
慕容清漪的襦裙无风自动,腕间玉镯裂开细纹:\"坐稳了,这艘船要改道——\"
乌篷船突然破冰飞起,船桨化作青铜翼展。
当船身掠过虎丘塔尖时,塔顶那颗被当作避雷针的青铜珠,突然迸发出照亮半个江南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