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遗骸掠过的海面燃起千里火线,李仙宇踏着焦黑的浪尖追至蓬莱时,整座仙岛正在琉璃化。
礁石熔作七彩晶柱,咸腥海风里混着星屑的焦糊味,慕容清漪的轮回紫极魔瞳照见骇人景象。
那些逃难的海外散修,肉身在奔跑中渐成透明,魂魄被某种伟力抽向岛心祭坛。
\"是混沌熔炉!\"银龙王逆鳞剑残片突然发烫,龙角抵住李仙宇后背,\"柳神当年剜心炼器,竟把半具真身藏在此处...\"
岛心传来编磬清音,十二重玉阶自岩浆中升起。天机阁主披着少年嬴政的皮囊端坐高台,膝头横着量天尺残片,脚下踩着朱雀颅骨炼制的丹炉。
炉口喷涌的混沌火里,柳神道种正在与弑神金丹共鸣。
李仙宇的青铜左臂突然刺入胸腔,攥住跳动的心脏掷向丹炉:\"师尊,弟子还您这份因果!\"
心脏触及混沌火的刹那,整座蓬莱岛的时间流速骤变,燃烧的椰树回溯成种子,逃散的修士倒退回奔跑起点,唯他与天机阁主立在静止的时空裂隙中。
\"你终于悟了。\"
天机阁主的面具层层剥落,露出李仙宇前世的容颜,\"八万年前我剜心时,便知这局棋要下到天地重归混沌...\"
银龙王突然现出真身盘住丹炉,龙血浇熄混沌火:\"小师弟,莫听他蛊惑!\"
南海公主的三叉戟破空而至,戟尖挑着的五色石映出真相。
天机阁主丹田处跳动的,正是李仙宇当年在泰山重铸金丹时遗落的\"贪嗔痴\"三毒!
真凰清啼自云端垂落,喙尖叼着村童们折的纸剑。
李仙宇并指抹过剑锋,孩童歪扭的\"千字文\"突然化作弑神铭文。
当剑尖刺穿三毒本源时,三十三重天外的柳神虚影含笑消散,指尖垂落的红绳系住量天尺残片,在虚空烙下最后谶语:
劫尽处,见青山。
蓬莱岛在晨曦中碎作星尘,李仙宇掌心攥着半枚温热的道种。
银龙王断角处新生的嫩芽突然开花,南海公主的珍珠耳坠映出炊烟袅袅的村落。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晨昏琐事,此刻都成了补全大道的最后拼图。
……
村口老槐抽新芽时,李仙宇正教女童阿蘅编剑穗。
灵蚕丝浸过晨露,泛着星砂似的微光。
忽有青鸟坠在石桌上,爪间抓着的桃花笺染了血,墨迹晕开处依稀是慕容清漪的笔迹:\"速归,蚕死尽。\"
蚕房内三百玉茧尽成灰褐色,慕容清漪的轮回紫极魔瞳映出骇人光景——茧中灵蚕皆作垂首跪拜状,蚕尸额间刻着细如发丝的\"赦\"字。
银龙王拾起半片残茧,龙角突然灼痛:\"这是三十三重天的往生咒...\"
当夜子时,李仙宇蹲在寒潭边垂钓。
鱼线系着阿蘅白日编的剑穗,饵料是慕容清漪的胭脂盒。
水面忽起漩涡,钓竿弯成满月,拽上来的竟是浑身缠满水草的南海鲛人。
那鲛人尾鳍残缺,手中攥着块水晶宫瓦当,瓦上嵌着半枚青铜面具。
\"东海...东海有变...\"鲛人吐出串血泡,指缝间漏出粒夜明珠。
珠光映出骇人画面:银龙王盘踞的水晶宫正被黑潮侵蚀,那些游弋的阴影额间全刻着\"赦\"字。
慕容清漪的弑神剑突然自鸣,剑身浮现柳神留在酒坛底的暗语:\"三月初三,蚕祭天。\"李仙宇猛然想起,明日便是上巳节。
青石板沁着晨露,阿蘅抱陶罐挨家收桃花瓣。
行至铁匠铺时,忽见门缝渗出血线。
推门刹那,三百把镰刀齐齐转向,刀面映出张青铜鬼面——正是天机阁主残魂!
\"丫头片子也配摘花?\"鬼面狞笑,镰刀阵化作牢笼。
阿蘅怀中的灵蚕丝突然活过来,缠住刀刃编成朵白花。
花瓣绽开时,李仙宇留在丝线上的剑气迸发,斩碎鬼面。
铁匠从后院踉跄奔出,手中铁锤滴着黑血:\"今早开炉,锻的全是骷髅头!\"
熔炉中未熄的火焰里,沉浮着刻满\"赦\"字的人骨。
银龙王突然现出真身盘踞村口,龙须卷住试图逃窜的黑影:\"是往生殿的傀儡术!\"黑影炸开时,漫天纸钱飘落,每张都写着村民的生辰。
李仙宇并指烧尽纸钱,灰烬却凝成张请帖:\"三月初三,蚕娘娘庙,恭候弑神者。\"
帖上印着的蚕神图腾,赫然是灵蚕尸首拼成的骷髅相。
蚕神庙香火早绝,梁柱间悬着万千蚕尸。
神像被换成青铜鬼面,掌心托着的玉盘里,三百村童的生辰灯明明灭灭。
李仙宇踏入大殿时,慕容清漪的弑神剑突然脱手,钉在供桌上震碎三盏油灯。
\"好个弑神者,连孩童命灯都敢动。\"
梁上倒悬下个红衣女子,腕间银铃竟是用天机阁主头骨所制,\"奴家往生殿孟婆,特来收阁下的悔泪。\"
银龙王突然痛呼,龙鳞间钻出无数白蚕。
那些蚕啃食着永生契的符文,每啃一口,村东便有一户窗棂渗出黑血。
李仙宇的青铜左臂突然插入自己丹田,扯出半颗道种掷向神像:\"既要悔泪,便给你个痛快!\"
道种炸开的混沌光中,三百村童的命灯突然飞向阿蘅。
小丫头怀中的桃花瓣无风自动,拼成柳神留在《千字文》里的保命诀。
当孟婆的银铃罩下时,阿蘅咬破指尖画出的歪扭符咒,竟引来了真凰虚影!
\"师尊...是您吗?\"李仙宇望着真凰羽翼间的柳叶金纹,突然红了眼眶。
烈焰吞没孟婆的刹那,蚕神庙地砖翻转,露出条通往幽冥的青铜道——道旁石俑掌心的长明灯,灯油竟泛着弑神金丹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