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波洛咖啡馆后,我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慢悠悠地往家走。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要发送的内容——更换邮箱和电话号码的通知。我正挨个给通讯录里所有联系人发送【换了新手机】的消息和更新后的联络方式。
\"嗯......学校同学、补习班朋友都发过了吧?还有松田先生、萩原先生、优作先生、服部君和冲矢先生刚才也都发送了......应该没有漏掉谁吧?\"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收件人列表。
......好,全部发送完毕!
正当我松了口气时——
\"小心!\"随着一声低呼,有人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拽停。惊魂未定的我抬头望去,面前赫然立着一根电线杆。
哇,千钧一发。
\"边看手机边走路很危险哦,美纪小姐?\"
\"哎?安室先生?\"
转头就看见本该在波洛工作的安室先生站在那里。
\"您今天不用值班吗?\"
\"今天五点就下班了。\"
啊对了,小兰确实提过这事......我一边回忆一边向他道谢。安室先生微笑着说了句\"举手之劳\",松开了搭在我肩头的手。
\"刚才盯着手机看什么呢?\"
\"其实是在群发换手机号的通知......\"
听我苦笑着解释后,安室先生了然点头,却又提醒道:\"不过在公共场所边走边看手机还是很危险。\"这责备无可辩驳,我讪讪地把手机收进包里:\"您说得对。\"
忽然感受到视线。抬头果然对上安室先生注视的目光。
\"安室先生?\"
\"我今天步行回家,不介意的话一起走段路?\"
被我叫住后,他扬起温和的笑容发出邀请。虽然有些意外,我还是点了点头。
并肩而行时,安室先生主动挑起话题:\"展覧会怎么样?\"
他说的应该是向日葵展吧?
\"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展览本身很有意思哦。\"
\"是么?\"
\"嗯,虽然没能看到梵高全部向日葵系列,但展厅走廊用大量仿真向日葵打造的景观特别震撼。\"
\"哈哈,不愧是铃木财团,手笔就是不一般。真该去看看的。\"
看着安室先生遗憾的笑容,我忍不住问:\"您当时没报名吗?\"
\"本来园子小姐也邀请过我......可惜和侦探工作冲突就推掉了。\"
\"这样啊......\"
见我面露惊讶,安室先生忽然轻声说:\"现在想想,就算要调整工作安排也该去的。\"
\"哎?\"
\"那样的话......就能阻止美纪小姐冒险了。\"
我猛地停住脚步。察觉异样的安室先生也转过身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话语,我一时语塞。该回答\"也许吧\"表示赞同?还是该道歉说\"让您担心了真抱歉\"?无论哪种都像是敷衍——而安室先生绝对会看穿这种场面话。
最终我垂下头陷入沉默。漫长的静默后,安室先生轻叹道:\"听毛利先生和小兰......还有柯南君说了当时的情况。美纪小姐是在大家撤离时发现柯南君不见后折返回去的?\"
\"是的......实在担心那孩子......\"
果然大叔把经过都告诉安室先生了......既然连小兰和柯南都作证,说明他完全掌握了展覧会事件的全貌。看来没法蒙混过关了,我认命地老实回答。
\"担心吗......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美纪小姐不该自己追过去,应该让成年人......\"
\"可当时其他人都在远处,喊声全被噪音盖过了!\"
\"就算不能呼喊,防狼警报器呢?本可以用来示警的......难道没随身带着?\"
\"带了!但那种情况下根本想不到!\"
随着安室先生步步紧逼的质问,我心底涌起一团郁结的雾气。指甲不知不觉掐进掌心,传来细微刺痛。
这时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我紧攥的拳头。
\"所以......我才后悔没去展覧会......\"
抬头迎上安室先生带着苦涩笑意的目光:\"如果我在场,应该能比美纪小姐更早......至少同时发现柯南君失踪。那样就能让你先撤离,由我去找那孩子。\"
\"安室先生......\"
我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安室先生轻轻掰开我攥紧的手指。不出所料,掌心赫然印着四道月牙形的指甲痕。
看到这些痕迹后重新抬头,安室先生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笑容,方才那抹带着挫败感的苦涩神情已消失无踪。
\"美纪小姐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呢......\"
\"又来了......\"
\"不说出来的话你自己根本意识不到吧?\"
面对忍俊不禁的安室先生,我一时语塞。见我这般反应,他苦笑着伸出小拇指。
\"...来做个约定吧。\"
\"哎?\"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晃动的小指。
\"虽然希望永远不会有下一次......但若下次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而我又不在你身边......就算按下警报器我也未必能及时赶到......到那时,希望美纪小姐在冲进危险前务必答应我一件事。\"
\"要答应的事......?\"
看我歪头不解,安室先生郑重颔首。
\"向成年人求助。\"
\"求助......\"
\"对,任何人都可以......在独自逞强前,先向周围的大人呼救。\"
这道理本该理所当然。孩童遇到困难时求助大人本是天经地义。
但此刻安室先生凝视着我的眼神格外认真,仿佛要将这个\"常识\"化作誓言......我不由自主地点头应允。他如释重负地扬起嘴角:\"说定了哦?\"小指随即勾住我的指尖。
我们就这样走到大路上。闲聊中得知安室先生并非回家,而是要去米花车站赴约。正好与我同路,便并肩而行。
却在站前撞见最意想不到的人。
\"哎呀?美纪?\"
身后传来耳熟至极的呼唤,惊得我猛然转身。
\"不是说今天要和兰她们在家复习功课吗?\"
\"美纪酱下午好。\"
\"妈妈?!还有相川阿姨......!\"
竟遇见刚下班的母亲和她的同事。虽然料到母亲该下班了,但这场偶遇完全出乎意料。我慌张地看向安室先生。
\"这位是......美纪小姐的母亲?\"
\"是、是的......\"
母亲循声注意到安室先生的存在。
\"...美纪,这位是?\"
\"那个......是毛利叔叔的弟子安室先生。\"
\"在下安室透,毛利老师的弟子,现经营侦探事务所。\"
安室先生娴熟地递上名片。母亲端详片刻露出恍然神色:\"原来是毛利先生的人啊\",转而微笑自我介绍:\"我是美纪的母亲\"。
看着两人寒暄,我莫名紧张。这时相川阿姨突然板着脸唤我:\"美纪酱\",吓得我浑身僵硬。
\"松岛小姐都告诉我了。\"
\"哎?\"
\"前阵子上新闻的梵高向日葵展事故,你被卷进去了吧?\"
她猛然凑近的脸庞迫得我后仰。
\"怎么能让妈妈担心呢?虽然这次只是轻伤,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对、对不起......\"
自那场事故后,连同安室先生在内,我已受到太多长辈的关切。正愧疚垂首,忽觉发顶一暖——相川阿姨轻抚着我的头发叹息:\"听说你受伤时,多少人跟着揪心啊......\"
\"...我明白的。\"
那些得知事故的亲友们担忧的面孔历历在目。见我苦笑,她突然将我拥入怀中:\"后来听说你卷入案件,吓得我魂都要飞了......\"
我手足无措地向母亲投去求助目光,却见她正与安室先生谈笑风生。
\"大家这么担心,正说明美纪是被爱包围着呀。\"
母亲的话语令我喉头一哽。下意识望向安室先生,他含笑点头的模样仿佛在说\"我当然也在乎美纪小姐\"。这笑容烫得我耳尖发热,只得把脸更深地埋进相川阿姨肩头。
待相川阿姨终于松手,安室先生适时告辞。
\"那么我先走一步。\"
\"好、好的。\"
他朝我晃晃小指,狡黠地眨眨眼:\"约定可不许忘哦\"。向母亲她们行礼后,身影渐渐融入车站人流。
目送他远去的我们沉默片刻,母亲忽然轻声感慨:
\"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看着轻浮,实则是位知礼的青年。\"
我在心底默默认同母亲的话。
毕竟第一次见面时我也认定那是个轻浮男......
但——
\"不不,初次见面谁都会披着猫皮伪装啦。\"
\"实际为人根本看不透哦?\"
面对母亲的说辞,相川先生莫名持否定态度,我不禁连连眨眼。
\"哎?可安室先生不像那种人......\"
\"虽然希望纯真的美纪能保持本色,但世上可是有披着好几层猫皮的男人呢。\"
咦?难道相川先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这种对男性的不信任感......
\"他真的不是那种人!我都被他救过好几次......\"
\"...好几次?\"
听到我的辩解,相川先生惊愕地睁大眼睛。
啊?为什么?
\"...既然说好几次,说明你们认识不久吧?美纪。\"
\"呃...大概两个月前?\"
\"才认识两个月就频繁见面到被救好几次的程度?\"
\"哎?这个......\"
面对步步紧逼的相川先生,我不由后退。
\"因为经常偶遇安室先生......每次都会得到帮助......\"
\"偶遇?\"
相川先生眉头紧锁的瞬间,突然响起\"啪\"的脆响。
转头望去,母亲正双手合十站在那儿。
(刚才的声响大概是母亲拍手吧......)
\"好啦相川,关心美纪是好事,但别让她为难呀。\"
\"可是松岛女士,要是可爱的美纪被来路不明的轻浮男盯上......\"
不不不不不!
我在心底疯狂否定相川的言论。
但意识到必须明确表态。
\"请放心相川先生,绝对没那种事。\"
\"美纪......\"
斩钉截铁的否定让相川把视线从母亲转向我。
于是我坚定说出理由:
\"安室先生可是29岁的成熟男性!\"
\"绝不会像您想象的那样......对女高中生出手。\"
咔......
刹那间,仿佛听到空气冻结的声音。
\"2、29岁?\"
\"是的。\"
\"哎呀,我还以为是大学生呢。\"
面对复述的相川,我点头确认。
身后传来母亲倒抽冷气的声音。
果然连母亲也认同,安室先生的年龄欺诈实在太夸张。
至于相川先生......
\"原来如此,是位成熟的绅士啊。\"
\"所以请放心吧。\"
\"呵呵,我真是性急得丢脸呢......哎呀这么晚了!我得告辞了。\"
查看时间的相川慌张道别。
\"松岛女士、美纪,今天就先......\"
\"路上小心。\"
\"事务所见。\"
\"再见。\"
目送相川远去的背影,我们苦笑着踏上归途......
◆
而此刻,分别后的相川正边走边拨通某个号码......
\"风见前辈,报告:在监视对象附近发现可疑男性!\"
\"请立即调查该男子详细资料!\"
\"姓名安室透,29岁!\"
\"似乎是监视对象好友父亲的侦探弟子......\"
\"什么!?该男子已调查完毕!?安全!?\"
\"确定吗!?美纪真的不会有危险!?\"
\"那个萝莉控(?)不会觊觎她贞操吧!?\"
◆
至于这通令电话那头痛不已的男子......
当时的我,自然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