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松开拳头,掌心已经被指甲划破,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走到桌边,拿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浇灭心底的怒火。
“我不知道。”他放下茶碗,声音低沉得可怕,“但我绝不能让他把这件事传出去。”
秦淮茹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雨水,你别太担心,秦姐会帮你的。”
何雨柱抬头看着她,眼神复杂。秦淮茹眼里的担忧不是假的,但她到底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害怕药方泄露后带来更大的麻烦?他无法确定,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秦姐,”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你告诉我,我爹当年试的药,到底是什么?”
秦淮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看着何雨柱眼底翻涌的暗流,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给个说法。
“雨水,”她嗓音发颤,“你爹当年试的药……”
昏黄的油灯光晕突然剧烈晃动,何雨柱猛地转头盯住她,脖颈上青筋暴起:“到底是什么?”
秦淮茹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凉的木墙。她看见少年眼尾泛红,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记忆里那个总爱哼着曲儿酿酒的男人,此刻竟与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是治……”她咬住下唇,血腥味混着铁锈味在口腔蔓延,“治肺病的药。”
何雨柱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茶碗应声碎裂。他蹲下身去捡瓷片,锋利的边缘划破掌心,血珠滴在泛黄的粗布裤腿上,洇开暗褐色的痕迹。
“易中海告诉你的?”他声音低得像从地底传来。
秦淮茹摇头:“不是……”她蹲下身想帮他止血,却被何雨柱避开。少年独自缩在墙角,用绷带草草包扎伤口,绷带扯动皮肉时疼得他闷哼一声。
“雨水,”秦淮茹蹲在他对面,眼眶发红,“你爹当年是厂里的技术骨干,易中海也参与了药方研制。后来……”
她突然噤声,看着何雨柱瞳孔里浮起的血丝。少年已经猜到了答案,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正在脑中重组——深夜里易中海抱着酒坛子跌跌撞撞冲进院子,他爹倒在酿酒坊的角落里咳血,还有秦淮茹惊慌失措地从易家跑出来……所有画面都串成了一条线。
“易中海为了自保,说药方有副作用。”何雨柱的声音像砂纸打磨生锈的钢刃,“所以他故意让我爹试药,出了事就把责任全推到我爹头上。”
秦淮茹点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雨水,你别怪秦姐多嘴……许大茂虽然混账,但他说的没错,易中海肯定还知道些什么。”
何雨柱站起身,布包里的东西硌得胸口生疼。他想起今早去粮站换粮票时,易中海站在门口阴恻恻的眼神;想起前日在工厂后巷,许大茂鬼鬼祟祟地往酿酒坊探头;想起他爹临终前抓着他的手,指缝里残留着某种草药的苦腥味。
“明天,”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我去见易中海。”
秦淮茹猛地抬头,却在触及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时噤了声。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声,夜风摇动窗棂,吹灭了桌上的半截蜡烛。黑暗中,何雨柱摸到布包里那块用油纸裹着的药渣,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粉末时,突然攥紧了拳头。
晨曦刺破薄雾时,何雨柱已经站在酿酒坊后墙的阴影里。泥泞的土路尽头,易中海家的木门半掩着,门缝里飘出旱烟的苦涩味道。
他贴着墙根挪动,脚掌落地无声。酿酒坊的窗户破了半扇,露出里面堆积的酒坛,他爹生前酿的梨花白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泽。记忆突然闪回——那个雨夜,他躲在门后偷看,看见易中海举着烛台逼问他爹:“这药方真能治肺病?”
“雨水!”秦淮茹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何雨柱闪身躲进酒坛堆后,透过缝隙窥见秦淮茹提着竹篮往这边张望。她篮里装着几个粗面馒头,热气腾腾的白雾裹着麦香飘过来。
“雨水,”秦淮茹压低声音,“我刚去老刘家要了点情报……”
何雨柱没等她说完,猛地推开酒坛跳出去。易中海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他披着破旧的羊皮袄,手里攥着个黄铜烟嘴,火星明灭间露出半张布满老年斑的脸。
“哟,这不是柱子吗?”易中海眯起浑浊的眼睛,“怎么,想通了?”
何雨柱盯着他枯瘦的手指,那根小指缺了半截,据说是当年试药时被烧掉的。他突然想起秦淮茹说过,易中海家的药罐里总飘着苦杏仁味。
“易中海。”他声音像冰锥刺破晨雾,“你当年给我爹试的药,到底是什么?”
易中海的烟嘴突然剧烈颤抖,火星溅在潮湿的地面嗤嗤作响。他后退半步,后背抵住门框,露出腰间挂着的铜钥匙——那是酿酒坊的钥匙。
“雨水,”秦淮茹急匆匆跑来,竹篮“哐当”砸在地上,“别听他胡说!”
易中海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胡说?秦淮茹,你倒是说说,哪句是胡说?”他指着何雨柱怀里的布包,“那里面装着你爹试药留下的药渣吧?”
何雨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布包里的药渣是他昨夜从酒坛夹缝里抠出来的。那些被酒曲发酵过的残渣,此刻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
“易中海!”他扑上去揪住对方衣领,“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易中海却突然松开烟嘴,枯瘦的手掌按住他肩膀。何雨柱感觉一股力道将他往后推去,易中海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撞上墙上的八卦镜,镜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雨水,”易中海喘着粗气,嘴角渗出血丝,“你爹当年试的药……”他突然咬住嘴唇,血珠顺着嘴角滴在羊皮袄上,“是洋人给的。”
何雨柱的瞳孔骤然收缩,布包里的药渣滑落在地。他听见秦淮茹惊呼着扑过来,易中海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皮肉:“小心许大茂!”
院外传来脚步声,许大茂肥硕的身躯出现在巷口。他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油纸上的红戳印着“公私合营”四个字。
“雨水,”许大茂舔着嘴唇凑近,“听说你去找易中海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易中海嘴角的血迹,“啧啧,这是又犯病了吧?”
何雨柱反手扣住许大茂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袖口露出的银镯子。那镯子上刻着缠枝纹,和他爹遗物里那枚银锁的纹样一模一样。
“许大茂,”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砾摩擦,“你最好离我远点。”
许大茂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雨水,你该不会真信易中海那些鬼话吧?”他从怀里掏出牛皮纸包,“这可是我从厂里搞到的内部文件,关于你爹当年的事……”
何雨柱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他看见易中海突然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指指向许大茂身后——那里,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入巷子,车窗里隐约露出穿着中山装的背影。
许大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开,警惕地盯着那辆缓缓驶来的轿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某种巨兽的脚步。
“谁啊这是?”秦淮茹的声音带着颤音,她下意识地护住身后的何雨柱。
易中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去,仿佛要把肺里的空气都挤出来。何雨柱注意到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地面,指甲在青石板上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雨水……”易中海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快走……”
但何雨柱已经迈不开步子了。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勾勾地盯着何雨柱。
“何雨柱?”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威严。
何雨柱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沉。他认得这个人——红星轧钢厂的副厂长,李怀德。去年厂里公私合营的时候,就是他代表厂方和工人们谈判,最终签下了合同。
“李副厂长。”许大茂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您怎么来了?”
李怀德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回何雨柱身上:“我听说,你在打听你父亲的事?”
何雨柱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死死盯着李怀德,却发现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镜片反射着晨光,晃得他眼睛发酸。
“李副厂长,”秦淮茹壮着胆子开口,“雨水他爹当年……”
“秦淮茹,”李怀德打断她,“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的,最好不要问。”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易中海,“易中海,你说是吗?”
易中海的咳嗽声突然停了。他缓缓直起身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李副厂长,当年雨水的父亲是为厂里试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