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是秦淮茹。
秦淮茹手里攥着个布包,指尖还沾着新裁的棉布碎屑。她往里屋探了探头,正对上何雨柱翻箱倒柜的背影。这会儿他正蹲在储物柜前,扒拉着落满灰的青瓷药罐。
“雨水,你找啥呢?”
何雨柱猛地回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我爹的药方。”
秦淮茹脚步一顿,布包里的铜钥匙撞在搪瓷缸上,叮当作响。她绕过药罐,指尖抚过柜门上褪色的红漆:“雨水,你爹的药方早随他东西一起……”
“秦姐!”何雨柱突然打断她,声音像绷到极致的弓弦,“我爹当年到底怎么……”
“嘘——”秦淮茹食指按上他嘴唇,温热的触感让何雨柱浑身一僵。她凑近时发梢扫过他鼻尖,混着皂角的清香,“别吵醒你妹妹。”
何雨柱这才发现秦淮茹身后还跟着个小脑袋。棒梗抱着个搪瓷缸子,眼珠滴溜溜转着,像在数药罐上的裂痕。他想起今早棒梗偷吃他藏在柜底的蜜饯,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雨水哥,”棒梗突然开口,声音脆得像刚出笼的发面馒头,“你爹的药方,我娘说要烧掉的。”
何雨柱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秦淮茹却轻轻拍了拍棒梗的后背:“去,帮你雨水哥拿盏油灯来。”
棒梗蹦跳着跑出去,秦淮茹这才松开手,布包咚地砸在桌上。何雨柱盯着那鼓囊囊的布包,突然注意到秦淮茹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是他爹生前最宝贝的那枚。
“雨水,”秦淮茹解开布包,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蓝布帕子,“你爹的药方,在这儿。”
何雨柱感觉心脏停跳了一瞬。他颤抖着接过帕子,展开的瞬间,熟悉的墨迹扑面而来。药方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眼睛。最下方,是他爹歪歪扭扭的签名,旁边还画了个小人,脑袋上顶着两根冲天辫。
“你爹说,这药方……”秦淮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只能给一个人看。”
何雨柱猛地抬头,对上秦淮茹眼底翻涌的情绪。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他爹也是这样看着他,说这药方是给“将来能保护雨水的人”的。
“秦姐,”何雨柱攥紧药方,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秦淮茹没回答。她转身走向窗边,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背影。何雨柱注意到她腰间系着的围裙,边缘已经磨得发白,那是他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雨水哥!”棒梗举着油灯跑进来,火苗在他脸上跳动,“你看,这盏灯是我爹从……”
“棒梗,”秦淮茹突然出声,声音冷得能结成冰,“出去。”
棒梗吓得一哆嗦,油灯差点脱手。他委屈地瘪了瘪嘴,却不敢违抗秦淮茹,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出去。
何雨柱盯着秦淮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展开药方,一行小字赫然映入眼帘——“此药有毒,慎之又慎”。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啼鸣,夜风卷起院中枯叶,发出沙沙声响。何雨柱感觉后背渗出冷汗,他缓缓将药方重新叠好,塞进贴身口袋。
“秦姐,”他走到秦淮茹身后,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这药方……是不是跟我爹的死有关?”
秦淮茹没有回头,但何雨柱看见她肩膀微微颤抖。他伸手按住她肩头,触手一片冰凉。
“告诉我,”何雨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到底知道什么?”
秦淮茹肩头颤动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挣脱他的手。何雨柱却死死按住,指尖几乎嵌进她骨头里。屋里静得出奇,只有油灯噼啪爆裂的声响。
“雨水……”秦淮茹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打磨生锈的铜器,“你爹当年是替人试药死的。”
何雨柱感觉天灵盖轰地一声,整个人晃了晃。他想起七岁那年冬天,他爹捂着肚子在雪地里打滚,血从嘴角渗出来,染红了围裙上的碎花。
“试什么药?”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秦淮茹转过身,眼眶泛红:“你爹接了个活儿,说是帮人试新药。那药……”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何雨柱胸前的布包上,“那药会让人吐血,五脏六腑都会烂掉。”
何雨柱猛地后退半步,药方在口袋里硌得胸口生疼。他想起秦淮茹这些年来总是半夜过来给他送吃的,想起她从不让他碰家里的药罐,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惊恐眼神……
“所以你才烧掉药方?”他逼近一步,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怕我跟我爹一样?”
秦淮茹别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雨水,你爹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这药方只能给能保护雨水的人……”她哽咽着,肩膀剧烈抖动,“我怕……我怕你也会……”
何雨柱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苦涩。他伸手抹掉秦淮茹脸上的泪,指尖在她颤抖的唇上停留片刻:“秦姐,你忘了我是谁的儿子?”
秦淮茹愣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是傻柱的儿子。”何雨柱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我爹当年没护住我,现在该轮到我护着我妹妹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秦淮茹突然拉住他手腕,温热的触感让他停下脚步。
“雨水……”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要是也走了,棒梗怎么办?”
何雨柱心头一震,回头看着她。棒梗那张稚嫩的脸庞在他脑海中浮现,还有秦淮茹布满老茧的手掌,以及她眼底深处化不开的担忧。
“秦姐,”他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到底在怕什么?”
秦淮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被掀开,露出许大茂那张永远带着讥讽的脸。
“哟,都在呢?”许大茂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秦淮茹,你这是给傻柱送吃的来了?”
何雨柱下意识地将药方护得更紧,眼神像刀子般射向许大茂。许大茂挑了挑眉,目光在他胸前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雨水,你爹的药方找到了?”
空气瞬间凝固,何雨柱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知道许大茂听到了多少,但他知道,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许大茂,你少在这胡说八道!”秦淮茹猛地抽回手,挡在何雨柱身前,声音尖利得像要刺穿空气,“雨水他爹当年是病死的,跟药方有什么关系!”
许大茂眯起眼睛,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秦淮茹,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药方的事,我就是好奇,雨水他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有人惦记着那玩意儿?”他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何雨柱胸前的布包。
何雨柱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知道许大茂这是在试探,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混蛋,肯定察觉到了什么。
“许大茂,你要是没事儿就赶紧滚蛋!”秦淮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强撑着没有后退,“雨水要休息了,别在这打扰他!”
许大茂冷笑一声,没有理会秦淮茹,反而向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何雨柱:“雨水,你爹当年试的药,是不是跟易中海有关?”
何雨柱心头剧震,瞳孔骤然收缩。易中海是厂里的钳工师傅,也是他爹生前的挚友,但自从他爹死后,易中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形同陌路。许大茂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何雨柱压低声音,语气冰冷得像冬夜的寒风。
许大茂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黄牙:“雨水,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听说,易中海当年好像也参与过那个药方的研制……”他顿了顿,眼神闪烁,“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秦淮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何雨柱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许大茂,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何雨柱上前一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许大茂却不为所动,反而笑得更欢了:“雨水,你小子脾气不小啊。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冲动,要是真动了手,事儿可就闹大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何雨柱一眼,转身慢悠悠地往外走,“对了,雨水,有空咱们聊聊,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一些你爹留下的线索……”
门帘晃动,许大茂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屋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摇曳的光影,映照着两人苍白的脸庞。
“雨水……”秦淮茹转过身,担忧地看着何雨柱,“怎么办?许大茂好像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