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踏入虹膜茧房的刹那,三百道视线同时刺入骨髓。那些半透明的茧膜表面浮凸着螺旋纹路,每一圈年轮都锁着段剜目记忆。当他伸手触碰最近那座青灰色茧房时,茧液突然沸腾,飞溅的青铜汁在虚空凝成七岁时的场景——药庐窗外的暴雨中,母亲裙下龙尾拍打着初代圣女剜目的青铜刀。
\"这些是痛觉琥珀。\"
冰棺少女的叹息震落茧顶的星屑。李青的食指被茧液腐蚀出白骨,断口处却诡异地先结出三日后的血痂。十岁自己的刻字声从中央茧房传来,每道石片刮擦青铜刃的声响,都让桅杆顶端的辟邪铃多生一条血管。当\"青\"字刻到第七画时,铃舌眼球突然胀裂,飞溅的琉璃碎片在星髓海拼出完整剜目图:
初代圣女的左眼并非被剜,而是自行跃入烛龙眼眶。跃出的瞬间,眼尾拖曳的珊瑚纹在空中凝成《饲魂经》首章!那些本应古老的文字,竟夹杂着李青昨日在船帆新增的笔迹。
\"因果倒置的滋味如何?\"
茧膜突然裹住李青头颅,虹膜纹路开始复制他的视网膜。剧痛中,他看见每个时空的自己都在重复剜目——青铜刃缺口处新生的珊瑚纹,正与药庐门槛刻痕的深浅此消彼长。
后腰突然传来啃噬声。北斗状脐痕的\"天枢\"星位爆开,钻出的蛊虫额生龙角,角尖挂着璃残魂的晶簇碎片。李青的珊瑚心每搏动一次,蛊虫甲壳便浮现新的生辰咒文——那些竟是他尚未经历的未来死期!
\"脐血喂养的轮回蛊,味道可还熟悉?\"
冰棺少女的虚影从蛊虫复眼浮现,指尖银丝串着三百张命符。李青看清符纸的刹那,珊瑚心险些停跳——每张符都盖着他的足印,那些婴儿时期的淡红纹路,此刻正被炼血密文侵蚀成靛青色。
星髓海突然掀起巨浪,龙胎冰棺破水而出。棺内婴儿的脐带泛着青铜锈色,末端竟连着李青后腰的\"摇光\"星位。当李青挥刃斩向脐带时,蛊虫突然齐声啼哭。声波震碎命符,飞散的纸屑在空中凝成母亲分娩场景:
产婆手中的青铜剪正在滴血,剪刃缺口处粘着片珊瑚鳞——那分明是往生舟此刻缺失的龙骨残片!
往生舟的哀鸣惊散星屑。李青跃上甲板时,噬魂蛊母的旧皮正在卷曲脱落,露出底下冰棺材质的船身。新船帆透明如角膜,映出十万个剜目场景同时上演。桅杆顶端的铃舌眼球已膨胀如满月,表面血管网络里流淌的靛蓝液体,正与李青脐痕星位共振。
\"青哥看经文!\"
璃的残魂裹着珊瑚雪撞向船帆。那些《饲魂经》文字在雪中消融,显露出帛书底色——这哪是什么经文,分明是张裹尸布!初代圣女三百世前写下的\"罪孽\",竟是李青未来将犯的杀劫:七日后误杀璃、三年后血洗龙冢、百年时自剜双目...
龙骨断裂的脆响中,李青坠向沸腾的星髓海。下坠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现世身的珊瑚纹爬上圣女面颊,往世影的冰棺裂纹正吞噬璃的晶簇。触海瞬间,三百茧房齐爆,青铜刃碎片形成逆流漩涡。
漩涡中心的祭坛爬满血槐根须,碑文竟是各时空自刎记录。当脐痕锁链将李青捆上祭碑时,\"饲魂者\"三字突然渗出靛蓝血——那分明是母亲当年难产时的血渍!
\"该偿还了。\"
冰棺少女的本体破碑而出,手中青铜刃的缺口处,珊瑚纹正疯狂增生。李青在刃面反光里看见骇人真相:药庐门槛上,七岁的自己仍在刻字,石片刮落的碎屑正穿越时空修补刃身缺口。每道刻痕加深一分,祭坛就多出一道他的自刎影像。
刃尖刺入右眼的瞬间,李青听见星髓海冻结的脆响。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只有珊瑚雪喷涌的簌簌声。那些裹着记忆灰烬的星屑在空中重组,凝成完本《饲魂经》轰然展开——经卷末尾的三百指印突然流动,汇聚成初代圣女的唇纹。
当冰凉的唇印烙上额头时,往生舟残骸收缩成青铜玉扣。李青在虚空坠落时,瞥见玉扣裂缝里的未来幻象:
药臼前捣碎青铜刃的少女抬起头,额间珊瑚纹与他的伤痕完美镜像。她脚边嬉闹的龙崽忽然回眸,瞳孔里藏着未被污染的星髓海——那片靛蓝深处,完整的往生舟正在起航,船头青铜镜映出的掌舵者,赫然是脐带洁净的新生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