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斗笠下的面容,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依旧俊朗的脸庞。
他看着苏旭,语气低沉:“徒儿结婚,我怎能不来?”
苏旭恭恭敬敬地给山子野倒了杯茶,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师父,您这出场方式,还真是神秘啊。徒儿都要成婚了,您老人家才露面,是不是有点太不给徒儿面子了?”
山子野缓缓坐下,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道:“为师这不是怕打扰你谈情说爱,死缠烂打人家嘛。”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旭儿,你真决定要娶林如海的女儿?”
苏旭知道师父指的是什么,他当年“死缠烂打”拜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一个现代的土木工程系毕业生,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又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要不是山子野看他可怜,又被他嘴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现代建筑理念”唬住,收他为徒,他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随后山子野对苏旭说道:“我听闻那林如海为前科探花,为官清廉,素有贤名,想来他的女儿也必定是位贤良淑德的女子,配你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他顿了顿,随后又补充道:“为师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京城里倒是有几处闲置的宅院,你挑一处作为新房吧。”
说罢,山子野便吩咐随从将几处宅子的房契地契都拿了过来,让苏旭自行挑选。
苏旭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房契,心中暗喜,这师父出手也太阔绰了,随便一出手就是京城的绝版地段的宅子。
他仔细翻看着,每一处宅子都各有千秋,地理位置绝佳,布局精妙,堪称是建筑艺术的巅峰之作。
苏旭不禁感叹,这山子野简直就是古代的房地产大亨啊,送人房子和送瓜果一样随便。
他挑了一处最合心意的宅子,心中暗想:
还好自己当初费尽心思讨好师父,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背捏肩,又是搜罗各种古籍孤本孝敬他老人家,如今总算是有了回报,这地段,这宅子,那可是价值连城啊!这波不亏!
随即,苏旭又眼巴巴地望着山子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师父,您看,这婚礼上,您能不能留下来观礼啊?”
山子野捋了捋胡须,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为师向来闲云野鹤惯了,最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况且,你成亲是喜事,我一个老头子杵在那儿,岂不是煞风景?”
“师父此言差矣!”苏旭赶紧接话,
“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您在场,那是给徒儿撑腰!给徒儿长脸!您想想,到时候宾客们一看,嚯,新郎官的师父竟然是名震江湖的山子野!那得多有面子!”
山子野嘴角抽了抽,这小子,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苏旭突然又神色黯然下来,“徒儿的嫡母对徒儿向来不闻不问,生父又在南省逍遥快活,这婚礼上,他们都不会来。到时候拜高堂,徒儿连个长辈都没有……”
苏旭的声音哽咽起来,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山子野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动容。
这孩子自小就没娘,嫡母又是个刻薄的,亲爹更是对他不闻不问,如今成亲这样的大事,身边竟连个能说得上话的长辈都没有。
想到这里,山子野心里一软,口气也缓和下来,“罢了罢了,你小子就惯会拿这些话来堵为师。也罢,为师就勉为其难,留下来观礼吧。”
苏旭一听,立刻眉开眼笑,比中了状元还高兴,“师父,您真是太好了!徒儿就知道您最疼徒儿了!”
送走苏旭和媒婆后,林如海独自一人回到卧室,目光落在苏旭带来的聘礼上,心中百感交集。
琳琅满目的聘礼,每一件都价值不菲,看得出苏旭对此事的重视,然而,这并不能完全抚平林如海心中的忧虑。
对于苏旭这个女婿,他并非完全满意。
苏旭的庶出的出身和复杂的家庭背景,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可是,林如海自知时日无多,已没有时间再为黛玉挑选更合适的人选了。
之前,他一直被贾府那模棱两可的“宝黛亲上加亲”的空头支票所拖累,错失了不少良机。
最终选择苏旭,除了他年少有为,十几岁就中举,未来仕途可期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和苏旭之间有着师生之谊。
林如海深知,本朝礼法森严,纲常伦理至上。
除了孝顺父母之外,尊师重道也是极为重要的。
假如黛玉嫁给了自己的学生,将来就算他不在了,苏家或苏旭若是胆敢忘恩负义,欺负黛玉,这“不尊师重道”、“欺师灭祖”的名头,也足以让苏家颜面扫地,被人戳脊梁骨。
想到这里,林如海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走到书架前,打开一个精致的木匣。
里面放着一缕青丝,那是贾敏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他轻轻地拿起青丝,,仿佛贾敏就在他的身边,温柔地注视着它。
“敏儿……”林如海低声呢喃着,眼眶微微湿润,
“求你保佑为夫撑到玉儿出嫁以后。我不管怎样也要为我们的玉儿筹谋好婚姻大事再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