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显干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咳咳,旭儿啊,这……知府大人公务繁忙,想必是抽不开身前来道贺。
你高中探花,乃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实在不该说这种不可能的事情来欺骗我等众人。
念在你初犯,又高中,光耀了我们苏家的门楣。
这次就不和你计较这假冒知府的罪过了。
你可知道,今日若把你假冒知府的名义闹到上面,你这功名只怕难保。”
苏旭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早就料到这苏阳会跳出来作妖,只是没想到这位老爷子也如此昏聩。
他今日衣锦还乡,本想低调处理,奈何总有跳梁小丑上赶着找死。
“族长老爷子此言差矣,”苏旭语气淡漠,
“学生虽不才,却也明白诚实守信的道理。
今日之事,人证物证俱在,岂能容人随意污蔑?”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苏阳和赵氏,最终落在王氏身上。
“族长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知府衙门一探究竟。
只是,若真如学生所言,这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不知苏阳和……某些人,担不担得起?”
苏旭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祠堂炸响,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力量,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
苏显老爷子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他没想到苏旭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完全不像昔时他见过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子。
惊慌失措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他原本以为苏旭还是以前那样软弱可欺,可以任由他拿捏。
而且在场的几位长辈,与苏旭也并无血缘关系,他盘算着,
如果责怪苏阳,必然会得罪王氏;
而如果责怪苏旭,则不会得罪任何人。
苏显的家族在姑苏官场上并无根基,族长的身份听起来显赫,平时却并无什么用处。
他心想,如果今日能帮王氏处理好这件事,日后便可以求王氏在姑苏照拂他的子孙。
而如果替苏旭说话,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毕竟他以后也不会在姑苏久居。
他原本以为可以凭借孝道和王氏的关系随意拿捏苏旭,没想到却踢到了铁板。
他作为族长都已经开口定论苏旭的罪责,苏旭怎么还敢强词夺理?
苏显看着苏旭,心中暗自揣测:难道他真的与知府大人相识?
难道他真的不怕得罪自己的嫡母王氏,不怕有个不孝的名声?
如果知府大人真的知道了这件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苏显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不敢再轻易开口,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引火烧身。
就在这时,王氏打破了沉默,她语气冰冷地说道:“苏旭做的事情,我有人证,可以叫我的门房苏良上前对峙。”
这王氏今天做这一出戏,就是为了坐实这苏旭不孝,要是能把他的功名撤掉最好,若不能,也要让他以后名声尽毁,官运有阻,
做戏做全套,她自然早就准备妥当,一应证据俱全,今早在苏府门口那一出到底怎么回事,是由她说的算,由不得苏旭。
苏显眉头一皱,随即一挥手示意,让苏府门房的苏良上前问话。
苏良跨步走入正厅,昂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面无表情地对在场的每位主子恭敬行礼,
却在走到苏旭和黛玉面前时,轻轻哼了一声,竟然傲慢地没有行礼,似乎刻意表现出对苏旭的不屑和轻视。
他缓缓说道:
“今早,夫人特意叮嘱我,一定守在府门外等候我们这位光耀苏家门楣的旭少爷。
哪知道旭少爷到了门口,竟嫌弃我们府邸不够气派,
发话称现下自身的地位高端,与此地格格不入,因此决定不进府了。”
苏良面不改色地继续补充道:
“我再三请求旭少爷留下,他却执意不愿入内,逼得我只能如实回报夫人以免被责备。
夫人为了迎接旭少爷这次荣耀返乡,特意在府门张灯结彩,等候多时,
没想到旭少爷竟连家门都不入,这对夫人的期待着实是一大打击和侮辱啊。”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语听得苏旭嘴角微扬,心中冷笑。
几年不见,自己嫡母养的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倒是越发会编排自己了。
他虽心中恼怒,却依旧保持着风度,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没有对这番话表示愤怒,却让一旁跟随侍候的苏礼看不下去了。
苏礼一直心中为少爷多年来的苦楚而愤愤不平,
如今眼见少爷高中一甲,终于扬眉吐气,却怎么还忍得这等怨屈?
于是他怒不可遏,冲上前用力将苏良推倒在地。
\"你这不要脸的狗东西!\"
苏礼怒目圆睁,指着倒在地上的苏良吼道,
\"明明是你拦在府门前,说什么庶子无权走正门,如今倒打一耙,颠倒黑白!
我家少爷如今是朝廷命官,也是你这等下贱奴才能污蔑的?\"
这一推使得苏良那肥胖的身躯顷刻失去平衡,重重跌倒在地,狼狈不堪,惹得周围人忍俊不禁,纷纷嘲笑出声。
\"苏礼!
你、你这个该死的三等奴才!\"
苏良狼狈地爬起来,指着苏礼,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得通红,
\"你一个下等奴才,也敢对我一个一等下人动手?
你这叫以下犯上!
真是反了天了!\"
苏礼不屑地看着暴跳如雷的苏良,冷笑着反击:
\"呵,一等奴才了不起?
我虽是三等奴才,但也知道是非黑白。
你身为奴仆,不思报主恩,反倒助纣为虐,污蔑朝廷命官,这才是真正的以下犯上!\"
王氏见自己的心腹被苏礼如此羞辱,顿时怒火中烧,厉声道:
“苏礼,你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给我掌嘴!”
王氏一声令下,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应声上前,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一副准备大打出手的架势。
苏礼此时则被被王氏带来的家丁压倒,跪在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女子缓步上前,正是苏旭的妻子黛玉。
她面容清丽,气质出尘,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书香门第的优雅。
黛玉轻启朱唇,缓缓说道:
“老爷子,婆母,媳妇初来乍到,本不该插手府中之事,只是事关夫君清白,媳妇不得不斗胆一言。”
王氏上下打量着黛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冷哼一声:
“哦?你一个新妇,有何资格在此置喙?”
黛玉不卑不亢地答道:
“婆母明鉴,媳妇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夫君今日确实受了委屈。
今日一早,我们乘坐马车来到苏府,却发现府门紧闭,不得入内。
我们命人上前敲门,足足敲了三次,那守门的下人却始终不肯开门,还出言不逊,百般阻挠。
这一点,与我们同行的下人们都可以作证。”
王氏脸色一沉,厉声道:
“你休要信口雌黄!
我早就吩咐下人打开府门,迎接旭儿回家。
你却说府门紧闭,分明是故意污蔑!”
黛玉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道:
“婆母息怒,媳妇所言句句属实。
若婆母不信,大可传唤我们从京城带来的下人前来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