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雅冰回到凝萃轩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胸臆间的污浊都消失了。
四天,过去整整四天,她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过,可以顶着一张完美的脸出门,叫定王殿下先是为她内疚,而后为她失控。
她与定王分开的时候,定王还信誓旦旦地对她说道:“本王会催促礼部的人,尽快测定大婚时间,本王要早早将你迎娶入门!本王想要你,一刻都等不及了!”
站在梳妆台前,叶雅冰压下腰身,对准铜镜中自己的脸,抬手抚摸红润的嘴唇。
定王烈焰一般的狂热,仿佛还残留在上面,那种感觉真好,这四天以来,她无数次以为自己再也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手指慢慢地从嘴唇上摩挲而过,最后落在脸颊上,划过鼻翼,到左脸,又到额头。
这皮肤,竟比她原来的还好,像是几岁孩子才有的手感,太嫩了。
如果……这真是她的脸该多好?
身后走出来一身穿紫色衣裙的姑娘,她身材高挑、身段妖娆,只见她走到叶雅冰身后站定,双手从后往前圈着叶雅冰的身子,撑在梳妆台上。
紫衣女子与镜中的叶雅冰对视。
叶雅冰身体紧绷,仿佛这个女子一出现,她的美好心情全都碎了。
“到底只是人皮面具而已,长时间戴在脸上可不行哦,会臭掉的。”紫衣女子修长的指尖,在叶雅冰的脸上摩挲着,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妩媚。
“而且,你脸上的伤疤长期被捂着,会流脓溃烂发痒的。”话音才落下,她就已经把叶雅冰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揭下来了。
很薄很薄的一张,就挂在她的指尖。
叶雅冰对上镜子里的自己,浑身颤抖了下,连忙用双手捂住脸颊,不敢看、不想看!
以至于紫衣姑娘根本没来得及告诉叶雅冰,这人皮若是贴在脸上时间太长,沾染了太多汗水,可是会腐烂的,再也遮挡不住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每戴过一次,都需要精心养护。
毕竟这是真正的人皮所制而成。
叶雅冰的反应太激烈了,紫衣女子收了人皮面具,单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你紧张什么?我会给你换脸的啊。”
很真诚的语调,仿佛两人亲如姐妹。
叶雅冰将头埋在桌子底下,浑身瑟瑟发抖:“人世间当真有换脸这种医术么?你会不会在骗我?”
紫衣女子抚摸着自己的脸,道:“我钻研这医术十年了呢,否则你以为,我都三十二岁了,是靠什么看起来像二十岁的?”
当然,钻研是钻研,成功……目前是还没成功过的,但这没必要告诉叶雅冰。
万一叶雅冰不配合她继续钻研这门医术了呢?
但叶雅冰显然没注意到,她话语之下隐藏的意思。以为她说钻研十年,那就是十年前她这门医术已经获得成功。
叶雅冰终于抬头去看她,眼前的女子确实貌美,看着也确实很年轻,一点都不像三十二岁的样子。
而且,这女子能够拿出这样的人皮面具,连定王与她亲吻时都发现不了端倪,想来应该不会欺骗她,这女子是真有能耐的。
叶雅冰深吸口气,抓起旁边的面纱蒙住自己的脸,才终于有勇气直起身来。
面纱遮不住额头上的疤痕,所以她又戴上了帷帽,纱布垂下来,遮住她整张脸,她这才感觉安全许多。
她坐直身体,目光看着紫衣女子:“昨晚我已经和你说过了,相思子就在叶青雪的关雎院里,他爱慕叶青雪,所以愿意为叶青雪哪儿都不去,就待在叶青雪身边,甚至愿意为叶青雪付出性命。”
紫衣女子的脸色,寸寸冷下来。
她是追着相思子而来的,误入叶雅冰的凝萃轩,恰好得知叶雅冰毁容的事情,便认为叶雅冰可为她所用,故而,她在凝萃轩留了下来。
“叶青雪虽然是我长姐,但她抢我心上人、杀我贴身嬷嬷,还毁我容颜,我与他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叶雅冰目光直直地看着紫衣女子。
“若你能帮我换脸,助我恢复容貌,我便能助你弄死叶青雪,把相思子给你夺回来!”
这是她们二人昨晚就说好的,所以紫衣女子才拿出人皮面具,帮助叶雅冰度过今早上一劫。
现在叶雅冰再次提出来,是为了强调她们之间的合作,不让紫衣女子后悔。
她说:“叶青雪这贱人,最擅长抢男人了!”
这句话最刺紫衣女子的心,让她更加认定,“她的”相思子就是被叶青雪抢走了。
“我们联手将她杀了之后,还可以把她的脸夺过来,换到我脸上!”叶雅冰眸色阴寒地道。
紫衣女子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叶雅冰这个说法甚好,她脸上的伤痕很多,到时候肯定需要旁人脸上的肉来进行填充。
她的换脸医术,这次也许真的能成。
紫衣女子的眼底,是兴奋之色,也是将叶青雪杀了,而后把相思子霸占过来的狠辣之色。
.
关雎院里众人刚吃过早饭,冬白便从外面带了一个消息回来。
“郊外死了两个女孩,都只有六七岁,死状很惨、很恐怖,脸上的肉都被刮空了。
“更诡异的是,她们都是死在自家屋里、死在她们亲娘身边的,被发现的时候只剩下白骨,还渗着血。”
春浅和夏绿两人,一个负责厨房膳食,一个负责叶青雪的衣服首饰,对这种事情的接受能力很弱,当场就打了个寒颤,脸色不大好。
叶青雪注意到,冬白的视线落在云濯身上,好像还有什么未尽之语。
她问:“然后呢?”
云濯手指轻叩着桌面,忽然嗤笑一声,冷道:“外间难道传言,这凶杀案是废太子做的?说废太子逃亡在外,丧心病狂,无以为继,所以杀死小女孩,并且吃了她们的肉?”
他伤势好转许多,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说话的声音不再如先前那般沙哑,反而很是清冽。
冬白愣了一下,而后蹙眉问道:“难道真是废太子所做的?”否则为什么他说出来的情况,和外间的传言一模一样?
云濯自从出事被废黜以来,身上不知被安了多少罪名,就连先前荣青郡主失踪,都算在他头上。
如今他“逃亡”在外,朝廷的人一直抓不到他,怕他反扑,自然是有什么脏名骂名都他身上堆,让他即便活着,也和死了没两样。
秋深蹙眉道:“冬白,这位公子一直在关雎院养伤,首先这伤势叫他无法出门,其次,关雎院不缺他吃的。”
冬白恍然大悟,那就是栽赃了。
她没再说话,转身去洗手,仿佛那俩小女孩的血和肉,溅到了她手上,很难受。
她走后,相思子拿着包袱从屋子里出来了:“我已经给柳姨娘留下足够多的药,她的情况时好时坏,最终如何我也说不准,但我现在必须要走了。”
关于冬白方才说的事情,他没听到。
“我师姐来了,她是用毒高手,我绝对不能被她找到,各位保重,告辞!”
交代完了,相思子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云濯却问道:“你根据昨晚的异香,推测出那人是你师姐的吗?”
他记得昨晚相思子给叶青雪诊脉、用药的时候,脸色就很凝重,沉思了许久。
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相思子倒也回答得干脆:“是的,没错!”
云濯:“我的七仔回来告诉我说,那人去了凝萃轩,一整夜都没有再出来。”
什么意思?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但是他脸上戴着冰冷面具,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