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鸿羲在剑锋及喉的刹那猛然后仰,任由剑气在锁骨撕开一道血痕。
如果不是宁勋及时出手,顶开云濯的长剑,这会儿他的咽喉已经被划断。
可即便如此,他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躲开云濯长剑之后,他重重从马背上堕下,剧痛让他错觉浑身每一根筋骨都爆裂了。
陆藏锋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宁鸿羲还想对云濯进行谩骂与训斥,但是云濯已经带着人手,从宁勋带的队伍里杀出去了。
宁鸿羲:“…………”
潘元洲等朝臣振奋了,没想到废太子能力如此出色,只带着十几个人,居然可以杀出重围。
啊不对,好像还有救援!
会是何人,在情况未明之前,胆敢冒死站在废太子那边,为他增派救援呢?
不管了,先跟着废太子杀出去再说。
只要杀出去,他们一定会去面圣,将今晚桃溪村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皇帝,让皇帝知晓,他们并不是废太子一党的。
也让皇帝知晓,今晚桃溪村能够活下来的村民,都是废太子救下的,他并没有屠杀整个桃溪村!
有了救援,潘元洲等人认为,杀出去是迟早的事情,可是,才刚刚看到微弱的曙光,他们却又被包围了。
殿前司指挥使崔绍,带着三千侍卫,将他们包围了。
“废太子云濯心思歹毒,手段狠辣,想要屠杀桃溪村村民,本官奉皇上之令将其捉拿!”崔绍说道。
目光看向潘元洲等人,又道:“尔等竟与废太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若此时乖乖认错,束手就擒,兴许皇上能够放过你们家人!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潘元洲等人七嘴八舌,解释自己根本不是废太子党,他们完全是被欺骗至此,而后惨遭冤枉的。
但是苦于他们没有证据,而崔绍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直接下令捉拿!
有什么冤屈,到了皇上跟前再说!
至于云濯……
他始终持剑立在马背上,没有说话。
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叶青雪的伤势,天知道,得知自己的血能入药救叶青雪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崔绍离开。
否则他会被下大狱,彻底错过救治叶青雪的时机。
与崔绍这一战,不可避免!
云濯举起了长剑,不过他还是试探性地说道:“你们抓人,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抓人,我不能接受。
“即便那人是当今圣上,我也绝不答应!崔大人不如先去探查真相呢?”
真相?边上传来宁鸿羲的冷笑声!
“你被废黜的罪名,人尽皆知,丢尽了你母后的脸,难道还需要我们重复一遍?!”
宁鸿羲道:“你不甘赴死,就要桃溪村全部村民给你陪葬!皇上下令捉拿你,将你处死,天经地义,你还想要什么真相!”
云濯看一眼天边,距离天亮没多久了,叶青雪还在等他的血,他不再言语,持剑直接冲了出去。
崔绍立即带着人阻拦他!
……
“报——皇上,废太子身边出现了许多援兵,仔细查探之后发现,竟是豫王府派去的精锐侍卫!”皇宫里又传来新的消息。
皇帝当场震怒,将身边伺候的人一脚踹了出去:“枉朕如此信任豫王弟,他居然与废太子是一伙儿的!
“加派人手将豫王府的人全部捉拿,押入大牢,任何人都不许放过!”
天还没亮,豫王妃就在牢狱之中,与豫王爷相见了,包括他们夫妻所生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其中。
此外,还有豫王爷的一些妾室,以及年幼的孩子,他们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会儿害怕得直哭。
豫王妃握住了豫王爷的手,他的手很冰冷,脸色灰白没有丝毫血色。
三公子道:“父王您糊涂啊,明明知晓那人是废太子,您还帮他!这下我们全府几百人都要被他害死了!”
豫王妃朝他看过去冷冷的一眼,并且呵斥:“住嘴!”
三公子不服气:“我的胳膊就是被他卸掉的,他恶名在外,而且还对我下手如此狠辣,哪里有求人的态度?偏偏你们还被他给骗了!”
豫王爷的心已经彻底灰了。
从小到大,他很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性子温和,甚至可以说有些懦弱。
今日之举,是他此生做得最大胆的事情,结果把全家人都给连累了。
也许要被杀头,也许要被流放,也许要被囚禁终身。
不管哪一种,对于原本锦衣玉食的他们来说,都是十分凄惨,难以承受的。
此时此刻,他察觉很多人在看自己,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怨恨。
他成了豫王府的罪人。
荣青郡主爬过来,抱住豫王爷,奶声奶气但认真地道:“父王母妃,荣青觉得,神仙姐姐相信的人、保护的人,一定会是好人,所以荣青相信太子哥哥。
“他现在还没有洗刷冤屈,所以我们才被困在这里。但有神仙姐姐的帮助,他一定能够洗刷冤屈的,到时候他会亲自来接我们全家出去!”
豫王爷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而是把她抱到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泪滑落下去,把荣青郡主的脸都给濡湿了。
……
皇帝喝了茶,火气也下不去,整个人始终处在暴怒的边缘,看到案几上堆着厚厚的奏折,他索性走过去坐下。
兴许批阅奏折,能冷静些许。
结果越看越愤怒,这些臣子所写的奏折又臭又长,没一句重点。
皇帝把奏折扔出去,高高的一摞奏折就这样被砸倒了,哗啦啦掉下案几。
皇帝准备再踩一脚,把这些奏折都给踢飞,结果却被奏折当中露出来的一抹暗红给刺中了眼睛。
“这是何物?”皇帝拧眉道。
怀福立即上前,将那抹暗红从奏折当中抽出来,竟是一块染血的巾帕。
怀福大惊失色,正准备处理了,皇帝却说:“拿过来朕看看,朕的奏折里为何会出现这样一张染血的巾帕!”
怀福立即把巾帕拿过去,发现巾帕里面还有夹层,皇帝命他拿剪刀剪开,剪开之后掉出来一张残缺不全的纸。
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冤枉!那人以全族性命威胁妾身构陷太子!”
纸张泛黄了,看得出来曾经被浸湿过,而且字迹是用血迹写出来的,而且用的不是笔,而是类似银针或者簪子之类的东西!
皇帝看完之后,浑身一震,是谁在喊冤枉?语气如此炽烈?是谁被以全族性命威胁?太子是被构陷的?被谁构陷?
皇帝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丽妃!
只有丽妃之死,与太子相关!
这是丽妃死前留下的血书吗?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她真的是冤枉的吗?
皇帝心脏狂跳!
怀福正打算安抚皇帝的情绪,又见外头来人了,他忙道:“是钦天监的人,恐有新发现,皇上,要召见吗?”
皇帝吞咽了一口口水,“传召!”
钦天监的人来了,跪在皇帝跟前,此时皇帝已经喝下茶水,稍微冷静下来,但是钦天监的话,还是让他手抖了一下。
“皇上,臣夜半醒来忽感不安,夜观天象便发现,紫薇星旁将星重现,对应的是废太子生辰星位。
“还有,观星台铜圭上的露水竟凝成了三个“冤”字。微臣惶恐,速速来回禀陛下。”
皇帝脸色更差了,先有豫王爷做噩梦,后有御道现出朱砂,而后有丽妃血书承认构陷太子,现在又有将星重现,如今还有露水凝成的“冤”字。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太子蒙受冤屈!
难道,太子当真蒙冤了不成?
外头又有人求见,怀福出去了解情况,回来之时,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
皇帝心头发紧,面上故作镇定,声音沉沉:“又出了什么事?”
怀福战战兢兢道:“皇上,丽妃出事之前,身边有一宫女出宫探亲,幸免于一死,如今她回来了。
“她说出宫之前,丽妃曾给她一封书信,叮嘱她,若丽妃以及她全族出事,便将此信呈给皇上。如今……如今那小宫女带着丽妃书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