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问这个做什么。”老泰格在短暂的错愕后，双手按住桌子，身体不自主的往前探了探，眉毛蹙成了一个一字。
“顶了个锤子的，不要告诉我，你这丫头离开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就成为了一名大师级别的职业者，距离传奇只差临门一脚，还是说......你已经成传奇了？！”
“自然不是。”望着大惊小怪的老矮人，夏弥以一个战术后仰的姿势拉开一些距离，随后不急不缓的摘下手指上的一枚储物戒指。
哒——
戒指敲击在实木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我全部的积蓄，去掉锻造饰品的委托金，还能剩下不少，就当是你为我解答问题的酬金.....相信我，这绝对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交易。”
看着闪烁着淡淡荧光的储物戒指，老泰格的眼一下子就看直了。
明明身为一位隐世的传奇职业者，此刻却表现的像个贪财的普通老矮人。
望着这一幕，夏弥实在是很难把面前的这个家伙，和当初默默出手后不求任何名声回报的传奇强者当做是同一个人。
“哈哈～丫头你也太见外了～”老泰格讪笑着伸出粗糙布满茧子的大手，摸向桌上的储物戒指。
可没等他触碰到戒指，一只白皙的小手突然按在了桌子上，将储物戒指盖在了下面。
“先解答我的问题，解答完，才能给你。”夏弥平淡的说着，手掌收拢，把戒指握在了手心。
这下老矮人伸出的手僵在了原地。
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失风度，连忙又收回手坐直了身子，单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那双贼溜溜的灰眸却是依旧锁定在握住储物戒指的小手上。
“顶了个锤子的，丫头，你把我泰格当成什么人了？”老矮人义正言辞的、语气故作郑重的说道：“我是那种，为了钱财啥事都做的矮人吗？....我也是有底线的！”
“咳咳~”干咳两声后，他的话锋再度一转，小声的询问道：“....你这储物戒指里还有多少金银铜币？”
哗啦啦——
老泰格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阵噼里啪啦的金属碰撞声便随之响了起来，夏弥毫不客气的将储物戒指中所有的货币都倒了出来。
闪烁着不同色泽的金属硬币在酒桌上堆成了一座隆起的小山。
“这是我目前全部的家当，如果不够，这三枚储物戒指也抵给你。”夏弥重重的将手中的储物戒指也拍在钱堆上，接着又摘下了手指上的另外两枚，只为自己留下了一枚。
正如她所说，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这次她干脆掏出了全部家当。
这其中大部分的钱来源于瓦尔特与安托里斯子爵的馈赠，少部分是来自于北境之行中，偶遇的那三个拦路抢劫的好心人。
三枚储物戒指，自然也是他们的。
望着这一幕，老泰格一时之间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晌后，才喃喃自语道：
“顶了个锤子的！红毛丫头！你这是打算晚上睡大街去啊？”
“这你就别管了。”夏弥双手抱胸，语气平淡，眼中丝毫没有对金钱的渴望。
对她而言，钱没了可以再赚，一些困扰许久的问题，却是必须要立刻解决。
......拿起一枚金币咬了一口，看着上面的牙印，确定真伪后，老矮人的眼睛仿佛瞬间清澈了不少。
再看向夏弥，见她不像是开玩笑，这才放下金币，搓着手笑道：“顶了个锤子的！丫头，说吧，你想知道哪方面，我肯定给你说的明明白白的！”
“全部。”
夏弥的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仿佛心中的重担在此刻终于放下了：“把你知晓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丫头，你可真不客气啊！.....全部，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老泰格沉思了一会，期间时不时的瞄上一眼桌上的钱币。
“得了，得了，既然你都出钱了，老泰格我也不是不厚道的矮人！咱矮人一个唾沫一个钉，从不做奸商，那我就从头给你讲起吧！”
“首先....嗯！三位至高创世神你应该知道吧？！”
“自然知道。”夏弥昂首，“翱翔命运之鸟——伊卡洛斯，环绕时间之蛇——洛修奥，孕育世界之龟——卡文迪许，传说中.....正是祂们三位于虚空中创造出了如今的世界。”
“顶了个锤子的，你不会真觉得那是个传说吧？”老泰格的灰眸愈发深邃，仿佛在这一瞬间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不是吗？”说这话时，夏弥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前世的盘古开天创世，在当初得知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三柱神创世传说时，她下意识的便将两者归为了一谈。
现在看来，也许这个想法是错的，这令她感到惊叹之余，不禁怀疑起，前世地球上的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等神话故事，有没有可能也是真的？
而在这时，老矮人也开始缓缓讲述起了，那久远到可能在如今文明断层的史书上，都没有记录的久远事迹......
在这方世界还未诞生之时，这里有的，只有一片虚无...虚无中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的概念，一切都是空荡荡的。
直到某个时刻，第一个至高神，来到了这片虚无之中。
祂便是代表空间的孕育世界之龟——卡文迪许，也是祂，以自己的身躯，化为了世界的雏形。
祂的躯干，化为了最大的一个世界，也就是如今的主物质位面，四肢，化为了四个较小的世界，也就是如今的四元素位面，头颅，化为了大小介于四元素位面与主物质位面之间的一方世界，那便是如今的巴托地狱，祂的尾巴，化为了最小的一个位面，也就是如今的冥界。
但这样的世界，虽然有了空间的概念，可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是一成不变的，和原本的虚无并没有太过于本质上的区别。
于是，第二位至高神，环绕时间之蛇——洛修奥到来了。
祂以头颅尾巴和身躯为锚点，分别确定了未来过去与现在的存在，随后用身躯缠绕主世界以及六个附属位面，首尾相连，以至高的力量，带动世界中物质的流动。
时间的概念就此诞生。
但这时候，世界是混乱的，如同一团杂乱的毛线。
世界中诞生的最初生命很难在这么混乱的世界活下去。
这时，第三位至高，翱翔命运之鸟——伊卡洛斯，出现了。
祂裂解了自身的力量，撬动时间与空间，身化命运长河。
让世界上的生灵，能够自己塑造这片如同一块空白画布的崭新世界，让生灵可以自己决定整个世界的未来命运走向。
在奔腾不息的命运长河，观测并记录世间万物的命运走向的同时，一旦有生灵的精神与肉体突破种族的上限，以决强的信念，踏出最后的那一步....那便会得到命运长河的认可，获得一次超脱凡俗命运，以自身为锚点链接世界，制定规则的机会。
这一为世界制定规则的过程，被称为自证天命。
踏出这一步的倔强生灵，将可以以自身信念为蓝图，借助伊卡洛斯留下的力量，为这个世界制定一条崭新的规则。
例如最初的世界，没有光这一概念，便有从小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灵，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有光。
于是，在祂制定下世间应有光的规则后，世间的第一缕光，就此也就诞生了。
完成塑造规则后，世间多出一条有序的规则，自证天命的生灵作为规则的制定者，作为规则确立的锚点，自然有着行使这份天地规则的资格，这.....也是完善世界的馈赠。
而这份资格的具现化，便是——‘传奇天赋’。
这些制定世间第一批规则的存在，便是最初的传奇，而祂们为世界制定的规则，也就是如今世间法则的最初雏形。
混乱的世界，就这样在一位位传奇的证道下，逐渐变得有序，变得....生机勃勃。
....
听到这里，夏弥忍不住插嘴道：“那如果传奇死去，没有了祂们作为锚点，世间的规则岂不是会减少？世界岂不是又会回归混乱？”
说着的同时，她莫名想到了传说中的传奇宝具，那也是可以驱使法则的物品。
老泰格露出一副看傻子的目光。
“顶了个锤子的！制定的规则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的消失！不然现在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规则....或者说....法则不会消失？”夏弥点了点头，思绪逐渐飘远，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因为，传奇死后，祂们会化为传奇宝具，以另一种方式继续锚定法则？”
老矮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夏弥会提出这个大胆的猜想。
他眼神有些古怪的打量起眼前的红发少女，这种秘辛在黑暗纪元之前，自然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在如今这个新世纪，知道的可真不算多。
注意到老泰格的表情变化，夏弥讪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瞎猜罢了，毕竟.....传奇宝具也可以运用法则的力量，这两者很难不让人联想在一起。”
这一回答似乎得到了老泰格的认可。
他点了点头说道：“倒是被丫头你猜对了.....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想必你去过北境，应该了解过埋骨之地那种鬼地方了....没错！埋骨之地就是传奇死后，体内所蕴藏的法则之力外泄，影响周围形成的，而传奇宝具，其实就是传奇在死后，灵魂与自身所属的根源法则融合形成的产物。”
说到这老矮人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
“这种由传奇死后化为的物品，我们更喜欢称之为.....法则茧蛹。”
“茧蛹？”夏弥低声重复了一遍。
老泰格点了点头：“传奇虽死，可祂们的灵魂却因为与自身掌握的法则早已绑定在一起，因此无法魂归冥界，无法如同普通生灵一般，迎接最终的超脱。”
“祂们会化为自身法则最后的养料，在灵魂彻底的融入，化为法则的一部分前，祂们的灵魂会保持一种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状态。”
“在法则的作用下，在祂们临终的执念下，具现出的奇特物品，也就是所谓的传奇宝具。”
“在这之后一段时间，他人可以借用传奇宝具实现驱动法则的效果，就如同使用一件魔法装备一样，不过.....这是一件直指法则根源的‘魔法道具’。”
“待到依附在法则之上的灵魂彻底消散，暂时失去锚点的法则根源，就会化为化为一件长存于世间的事物，作为一个特殊的锚点，暂时束缚法则。”
“就如同渔船固定自身的锚，使法则不至于失控，不至于让世间再度陷入创世之初的混乱中，直至下一个信念相似的继承者踏入传奇，引起前人留下的法则的响应，自证天命，重掌这份法则的同时，将它变得更加完善。”
“正是在这样一代代的传承与创造下，世间法则才逐渐趋于完美，世间的一切趋于稳定。”
“乃至于......慢慢的延伸出一条，以补全掌握法则为途径的.....登神阶梯。”
“有趣....”
夏弥感到自己仿佛抓住了一点思绪，难道那头精灵龙就是因为如此，才变成了如今的小伊莎贝尔？
思索一番，她微微眯起了眼眸，再度发问道：“法则失去灵魂依附的话，会化为长存于世的事物，是些怎么样的事物？一个新生的生命吗？”
“顶了个锤子的，丫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老泰格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如果照你这么说，法则岂不是活过来了？！”
“唉！算了，还是给你解释解释吧！”
“传奇宝具中的灵魂消散的过程，被称为‘法则破茧’。”
“那自然不可能以一个新生命的形式活出第二世，传奇的灵魂那时早已彻底融入了法则，新生的锚点是根本没有生命可言的，即便根据法则的不同可能会化为一棵树，乃至一朵花，但这些东西也绝对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完整的生命！它们是没有灵魂，没有自我的！”
难道是我想错了？.....夏弥蹙了蹙眉，脑筋一转，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法则是世界上的生灵制定的.....不是凭空产生的。
那我所获得的种种法则力量，有没有可能，就是死去的那些传奇所创造、所完善的、本应该被锚点束缚的、存在于天地间的、无人掌控的法则？
这些法则，本该被法则破茧后诞生的锚点所束缚，如今却被‘金手指’强行掠夺了过来？
越想，夏弥越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可能就是事实，对未知的疑惑，不免少了一些。
看着对面已经开始数起钱币的老泰格，夏弥紧接着又问道：“据我所知，北境曾经是上一纪元的战场，那里既然有那么多埋骨之地，肯定是陨落了数量不菲的传奇，岂不是留下了许多的传奇宝具.....或者说，宝具破茧形成的锚点？”
“丫头，我劝你还是别打这方面的主意了。”老泰格头也不抬的说道：“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北境埋骨之地中的那点财富就被搜刮干净了，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堆空壳罢了。”
“原来如此。”
夏弥点了点头头，“不瞒你说，我在进入北境后，误入过一次埋骨之地，在那里，我看到了一头精灵龙的尸骸。”
“啥？！顶了个锤子的，你居然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