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并没有理会在场僧侣们跌落到谷底的心境,而是来到妙蛙花的身边,和月精灵一起用力扶起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妙蛙花。
那只正面吃满了疯狂植物全部威力的朽木妖也不愧是以生命力顽强着称的天王级草系精灵,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也并没有就此死去。
此刻,它的浑身上下都生长着尚未枯萎的植物,眼眸中的光芒也已经黯淡无比,仿佛随时都会就此熄灭。
真不愧是你啊,妙蛙花。
“芭呐。”
妙蛙花似乎听懂了祁玄的视线轻轻点头,后退几步从朽木妖的身上挪开。后者的手臂本能地颤抖了几下,便开始挣扎着起身。
“祁玄……施主,能否告诉老衲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住持勉强打起精神,上前搀扶起自己的朽木妖,怀着忐忑的心情向祁玄询问起了事件的原委。
到了这种程度,他就算不信也得信了,毕竟以祁玄现在的实力如果存有歹心,完全可以将他们所有人都团灭在这里,还愿意留在这里好好说话,就已经是他无辜的最好证明了。
“钟之塔的胖住持发现了洛奇亚并不眷顾着缘朱市的消息,为了保守秘密杀害了有可能知晓内情的三位巫女。”
“巫女大人们死了!?”
老住持搀扶着朽木妖的双手猛地一颤,顿时大惊失色起来。而他这一句话也如平静的湖水上投入了一块巨石,杂乱的议论声,不敢置信的质疑声,甚至是绝望的呐喊声,顿时在人群之中蔓延开来。
“没错,钟之塔的胖住持杀害了巫女们,我进入钟之塔也是为了寻找这个真相,并为巫女们报这个仇。住持大人,我希望您不要也像他一样,因为这虚无缥缈的信仰而走向歧路。”
虚无缥缈……
老住持的双肩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塌了下去,虚无缥缈四个字像是一把重锤将他内心仅存的希冀敲得粉碎,几乎将他就此击垮了下去。
“祁玄施主,我和他,是四十年的老朋友了。”
他似是怀念地向祁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祁玄不禁有些警惕起来。他不会是觉得生活无望,想在死前为自己的老朋友报仇,找他同归于尽吧?
“老衲明白他的为人,他如果得知了凤王和洛奇亚大人并不眷顾着缘朱市的消息,确实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来。祁玄施主,能否让老衲看看,巫女大人们的尸首存于何处呢?”
祁玄点了点头,转身带领着老住持向春祭现场走去。身后的僧侣和训练家们也不知是进是退,最终,只有一小批僧侣继续跟上老住持朝外走去,而剩下的一大群人则纷纷冲向已经焦黑得看不出原型的钟之塔,试图为这座屹立了数百年的缘朱市信仰做些什么。
“住持大人,祁玄施主,依旧是值得信任的吧?”
路上,始终躲藏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的阿梧紧紧将自己的夜骷髅抱在胸前,他刚刚并没有参与对妙蛙花的战斗,只是一直在旁看着,无论是祁玄破坏了传承数百年的铃铛,还是凤王并不眷顾着缘朱市的人们,都让他感到有一种天崩般的痛苦。
“可以,阿梧。这一次,是我们错了,缘朱市错了。”
很快,祁玄便带着这些僧侣来到了不远处的春祭现场。在这场波及全缘朱市的灾难过后,这场春祭显然是无法再举办下去了,在偌大的会场内,只剩下遍地的积水,以及三只高大的四足精灵,正趴伏在它们曾经的主人身旁。
“炎帝,雷公,水君,她们怎么样?”
祁玄走上前试着碰了碰炎帝温暖的鬃毛,正处于悲痛之中的炎帝并没有抵抗,依旧深深凝望着安详平躺的棠。
“吼,吼。”
【它说,人类的身体构造和精灵不同,而且她们已经死去很久了,即便是凤王大人也很难将她们复活】
“这样么。”
祁玄也暗自叹了口气,虽然只有过一两面之缘,但她们三位都给祁玄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虽然知晓这里只是一百五十年前,她们也只是本就该死去的人,但祁玄依旧有些免不了哀叹,就像是失去了三个宝贵的朋友一样。
“巫女大人……”
老住持在看到巫女们后,也终于确信了祁玄所说的一切,而那三只之前出现在钟之塔外的奇特魔兽,他也能够猜测出究竟是什么精灵了。
“是老衲的错,没有阻止你们来到钟之塔。”
祁玄看着老住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还是没有忍心冷眼旁观这一切。虽说这老僧侣之前有些不明事理,单毕竟一辈子的信仰,数十年的老友,优秀的后辈全部在一天之内离他而去,他所遭受的惩罚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行动了。
“祁玄施主,您能原谅住持大人吗,他只是将一切都献给了凤王大人,如果换做是我有这样数十年的经历,说不定会比他更崩溃的。”
阿梧也悄悄来到祁玄身旁,低下头请求着祁玄的原谅。他虽然才进入寺中两三年的时间,但对于凤王的信仰之前也同样坚定,明白老住持心中此刻的难受与悲凉。
“这些都是其次,先将巫女们安葬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之后的事,等到之后再说吧。”
“是啊……炎帝,雷公,和水君是吗,老衲已经对不起几位巫女很多了,不奢求三位的原谅,但能否请求各位不要憎恨其他的僧侣和百姓?他们都很爱戴各位,从没有对巫女大人们做过什么有害的事。”
老住持上前朝着三圣兽深深鞠躬,后者也明白无论责怪何人,自己的主人无法再回归,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三圣兽再次朝着祁玄和月精灵用力点头以示告别过后,便纷纷将自己曾经的主人背到了脊背上。赤,金,蓝三道光影骤然奔袭而出,仅仅几秒,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漫漫长夜,在这个春天来临的前一天显得格外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