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这充满未知和恐惧的鬼屋里,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不知道下一个恐怖的场景又会是什么。昏暗的灯光如鬼火般摇曳,墙面上的裂痕里渗出淡绿色荧光,勾勒出扭曲的骷髅纹路。脚下的木板发出 “咯吱” 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旧书页上。
转过拐角,一条由落地镜组成的长廊豁然开朗。镜面映出扭曲的倒影,灯光在镜片间折射,形成无数个重叠的虚像。沈昭蓉刚伸手触碰镜面,忽然听见玻璃碎裂声,右侧镜面竟浮现出 “血手印” 缓缓爬行。
“是幻术!”
青衡下意识摸向袖口的机关,却被江微月拦住:“别冲动,这是现世的光影把戏。”
话音未落,镜中突然伸出数条 “断臂”,硅胶材质的手指擦过秋棠的发梢。
秋棠尖叫着撞进青衡的怀里,一旁楚晏舟手中的手机闪光灯正巧照见机关缝隙里的弹簧装置。
“原来如此,是机械传动。”
楚晏舟蹲下身,指尖划过镜面底部的齿轮。
“青衡,这比你的千机锁如何?”
青衡凑过去细看,耳尖发红:“齿轮咬合精度差了三分,若用云麓精钢……”
话未说完,镜中 “断头鬼” 突然弹起,吓得他后仰摔倒,后脑勺撞在木板上。玄霜大笑出声,抬脚踹向最近的镜面,却见镜面如水波般荡漾,露出后方的安全通道。
“看,本姑娘早说这是雕虫小技。”
她甩了甩赤晶耳坠,率先踏入通道,却没注意到地面突然凹陷 —— 陷阱门轰然开启,她惊呼着坠落,幸而楚晏舟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笨蛋!” 楚晏舟低声斥道,却牢牢攥住玄霜的手腕,星砂在掌心凝聚成防滑纹路。玄霜只觉手腕一紧,抬头便撞见他眼中未及收起的关切,脸色倏地泛起薄红,耳坠上的赤晶也跟着晃了晃。
她立刻瞪圆眼睛,反手拽住他的袖口:“要你管!本姑娘还能栽在这破木板上?” 嘴上这么说,手指却悄悄收拢,生怕他松开。
沈昭明见二人站稳,才牵着江微月踏入通道,下意识扫过她脚边:“阿月,紧跟着我。”
江微月望着他紧绷的脊背,忍俊不禁:“这里的机关连青衡都能识破,不必如此紧张。” 他却充耳不闻,逆鳞锁链在腕间绷成直线,目光扫过墙面每道裂缝。
明河与沈昭蓉最后进入,前者忽然顿住脚步,袖中霜华剑气微颤:“小心头顶。”
沈昭蓉抬头,见塑料骷髅正顺着钢丝绳滑下,机关齿轮发出 “咯吱” 轻响。她俏皮一笑,拽住明河的衣袖:“六师兄怕我被砸?” 后者耳尖发烫,偏过头去:“不过是怕你损坏了机关。”
青衡护着秋棠跨过凹陷的地板,机关指套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秋棠,盯着地面的青砖,裂缝里有联动簧片。”
秋棠点头,却不慎踩到凸起的铜钉,整个人踉跄前倾。青衡本能地张开手臂,将她护在怀里:“没事吧?” 少年耳尖通红,手指却在她发间轻轻拂过。
怀瑾望着前方两两成对的身影,忽然自嘲一笑:“合着我这医者,倒成了孤家寡人。” 随即快步跟上众人。
通道尽头的感应灯突然亮起,照亮前方漆成骷髅模样的指示牌。玄霜趁机甩开楚晏舟的手,却在转身时撞见鬼影壁画,忍不住咋舌:“这画工,倒不如鲛宫的珊瑚壁画生动。”
楚晏舟望着她发间晃动的赤晶耳坠,忽然轻笑:“你若喜欢,回云麓便让青衡在剑阁画满。”
通道尽头是间石室,中央摆着朱漆棺材,铜环扣上传来 “咔咔” 轻响。沈昭蓉好奇心大起,踮脚去掀棺盖,明河默默站到她身后,斩厄剑虽未出鞘,霜华剑气却在掌心隐现。棺盖刚移开寸许,里头突然坐起个 “白发老妪”,乳胶面具在灯光下泛着青灰,双手僵直地扑向众人。
秋棠再次尖叫,青衡慌忙掏出机关鼠想要抵挡,却误触了照明弹按钮,强光瞬间照亮全场。
棺盖掀开的刹那,青衡的机关指套已弹出三根细针,明河的霜华剑穗在掌心绷成直线,玄霜更是直接摆出北疆格斗架势,赤晶耳坠在灯光下划出危险弧度。
工作人员从 “老妪” 眼底瞥见这些动作,误以为他们要拆毁道具,慌忙扯下面具 —— 乳胶头套带下半边假发,露出她惊慌的神情:“停!停!这些都是塑料做的,经不起打啊!”
满脸冷汗的工作人员再次出声:“几位客官,咱们这是沉浸式体验,别动手啊!”
玄霜叉腰大笑:“早看出是活人假扮,怎的,怕我们拆了你的棺材?” 她转头向楚晏舟挑眉,“比起鲛宫的冥螺棺,这机关差得远了。”
江微月急忙道歉,掏出纸巾递给工作人员:“对不住,我这朋友从小在山里长大,不懂城里的规矩。”
她余光瞥见沈昭明正用逆鳞锁链轻轻扫过棺材缝隙,似在检查是否有真邪祟,不禁暗自好笑 —— 纵使见过无数魑魅魍魉,此刻也像个警惕的孩童。生怕再被工作人员看出什么异常,她赶忙带着众人去往下一个房间。
下一个房间铺满人造蛛网,荧光蜘蛛在丝线上缓缓蠕动。秋棠刚踏进去半步,便僵在原地:“青、青衡师兄,那些蜘蛛腿上有绒毛……”
青衡本想逞能,指尖刚触到 “蜘蛛” 腹部的齿轮,头顶最大的机械蜘蛛突然发出 “咔嗒” 脆响,八只金属节肢展开,朝着秋棠俯冲而下。青衡大脑一空,双臂条件反射般搂住她的腰,原地转圈躲避,腰间的机关指套不慎勾住 “蜘蛛” 丝线,两人踉跄着撞翻了伪装成树桩的音响 —— 刺耳的狼嚎声骤然炸响,震得塑料蜘蛛群剧烈晃动,天花板上的荧光蛛网也簌簌掉落。
“当心!”
江微月被这突然的动静惊得后退半步,腰间一紧,已被沈昭明长臂搂住护在怀中。他逆鳞锁链在腕间绷成银线,龙瞳紧盯晃动的机械装置,生怕有零件掉落伤人:“青衡!莫要慌了阵脚!” 语气虽冷,掌心却轻轻按在江微月后背,确认她无恙。
秋棠脸蛋通红地从青衡怀里挣出,后者望着自己发抖的指尖,耳尖发烫:“对、对不住,秋棠,我……”
话未说完,便被玄霜的大笑打断:“青小子,你这护人的架势,倒像极了北疆的熊瞎子抱蜜罐!” 楚晏舟无奈摇头,替她拂去发间的蛛网碎屑:“下次先看清机关轨迹再动。”
“莫怕,这些皆是假的。”
怀瑾温声安慰,指尖划过蜘蛛腹部,触感证实了江微月的话。楚晏舟趁机打开手机地图,星砂在屏幕上模拟出鬼屋结构:“东北角有通风口,应是出口方向。”
玄霜却突然指着墙角:“看!那具骷髅在动!” 众人定睛望去,才发现是电动骨架在机械驱动下 “抬手”,关节处的齿轮声清晰可闻。
几人在蛛网迷阵中跌跌撞撞继续前行,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 “咔嗒” 轻响,眼前的石壁竟如活物般裂开,露出一条逼仄的走廊。墙壁上嵌着数具蜡像,皮肤泛着尸蜡特有的青黄色,眼珠是玻璃材质,在冷光下泛着幽蓝。秋棠刚看清蜡像手中的 “断指”,便见最近的蜡像突然转头,颈间齿轮转动声清晰可闻。
“是齿轮传动!”
青衡眼睛一亮,全然忘记方才在蛛网阵的狼狈,凑到蜡像跟前研究关节处的缝隙。
秋棠拽着他的袖口发抖:“青衡师兄,它、它的眼球在转!”
他挥挥手:“怕什么,这比机关阁的傀儡简单 ——” 话未说完,蜡像突然抬手,橡胶材质的手指擦过他的鼻尖。
“哇!”
青衡吓着后仰,机关指套无意识按动,竟触发了蜡像群的联动装置。十余具蜡像同时转动,有的 “踉跄” 前扑,有的 “举起” 锈蚀的菜刀,橡胶关节发出的 “咯吱” 声在走廊里回荡。
几人皆是一惊,青衡虽也心惊,却仍嘴硬:“看、看吧,我说了是机械……” 话到一半,见最近的蜡像 “膝盖” 弯曲欲跪,突然改口,“但这跪拜机关做得倒逼真!”
沈昭蓉被明河护在身后,却踮脚望着蜡像群笑出声:“明河师兄,这比你在云麓演武时的木人桩有趣多了!”
后者霜华剑气在掌心隐现,却刻意避开蜡像:“若在我们那,这些早被斩成木屑。”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半步不退,任由沈昭蓉拽着他的衣袖左躲右闪。
机关青鸟从沈昭蓉袖中飞出,啄向蜡像的齿轮,却被楚晏舟拦住:“莫要破坏现世器物。”
沈昭蓉吐舌:“忘了微月姐姐说的规矩。”
明河忽然瞥见她发间粘了片蜡像碎屑,犹豫片刻,伸手替她摘下,指尖触到她耳后肌肤时,耳尖骤红,霜华坠子不自觉亮起,冻住了某具蜡像的 “断手”。
玄霜早已不耐烦,赤晶耳坠随着动作甩出银线:“这些僵死之物,怎配称‘鬼’?”
说着便要踹向最近的蜡像,楚晏舟急忙拉住她:“玄霜!这是现世的营生,莫要拆了人家招牌。”
她撇嘴:“鲛宫的冥螺棺会喷毒雾,比这刺激百倍。” 话虽如此,却收住了力道,只推得蜡像歪斜,露出背后的电控箱。
“原来如此。”
楚晏舟凑近观察,星砂在掌心模拟电路走向,“电流通过铜线驱动齿轮,与云麓的星轨仪原理相通。”
玄霜挑眉:“看不出你对这些小玩意儿倒有兴致。”
他淡笑:“与你研究魂铳构造时,不是也说过‘术法与机关,殊途同归’?”
她耳尖发烫,转身踢向另一具蜡像:“聒噪!”
沈昭明始终将江微月护在左首,逆鳞锁链缠在腕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某具蜡像 “摔倒” 时,他本能地甩出锁链,却在触到橡胶材质时骤然收力,锁链擦着江微月发梢掠过,在石壁留下焦痕。
“阿昭,莫要紧张。” 她轻笑,指尖划过蜡像的 “伤口”,“这些不过是油漆与乳胶,比金乌殿的蚀毒傀儡温和千倍。”
他望着她指尖沾的蜡粉,忽然想起三百年前莲池畔,她也是这般从容地拆解毒阵:“现世的‘鬼’,倒像是用戏耍的手段骗人。”
江微月点头:“所以才要带着好奇心来看,而非剑气。” 说着牵起他的手,放在某具蜡像的齿轮关节上,“你听,这转动声,像不像青衡调试机关时的嘟囔?”
终于……
当众人在蜡像群的 “簇拥” 下找到出口,电子屏突然亮起,播放起他们在鬼屋中的全程录像:青衡被蜡像吓得后仰的滑稽模样、玄霜踹蜡像时楚晏舟无奈的神情、明河替沈昭蓉摘碎屑的温柔瞬间,全被镜头捕捉。秋棠看着自己躲在青衡怀里的画面,脸红到耳根:“青衡师兄,你、你当时抖得比我还厉害!”
青衡梗着脖子反驳:“我那是在分析机关构造!”
却在看见录像里自己摔屁股蹲的镜头时,挠头傻笑。
玄霜拍着楚晏舟肩膀大笑:“乐陵府少主,你方才护着我时,倒像北疆的守夜人。”
后者耳尖通红,却故作镇定:“不过是怕你拆了鬼屋,赔不起银子。”
出口处的工作人员递上纪念徽章,沈昭蓉突然指着明河胸前:“明河师兄,你的霜华坠子沾了蜡粉!”
后者正要擦拭,她已掏出机关青鸟,用鸟喙轻轻啄去碎屑:“这样便好看多了。” 明河望着她认真的侧脸,喉结滚动,终究没说出 “不必麻烦”。
踏出鬼屋时,暮色已为游乐场镀上金边。玄霜甩着纪念徽章,赤晶耳坠与徽章上的骷髅图案相映成趣:“现世的‘鬼’,不过是会动的木头与发光的板子,倒不如咱们的往生镜有趣。”
楚晏舟淡笑:“但能让秋棠尖叫,让青衡摔跟头,倒也不失为妙趣。”
秋棠抱着青衡送的鬼屋纪念玩偶,忽然轻声道:“其实,害怕时有人挡在身前,便觉得鬼屋也不可怕了。”
青衡挠头:“那是自然,我青衡的机关,第一是护秋棠,第二才是拆鬼屋!” 话未说完,便被玄霜敲了脑袋:“臭小子,机关术是让你护道,不是护姑娘!”
江微月望着远处的旋转木马,忽然想起沈昭明在镜廊中替她挡住 “断臂” 的模样:“阿昭,你说,孟婆若见我们在现世闯鬼屋,会否后悔当年没多设几道机关?”
他望着她眼中的笑意,龙尾无意识地扫过地面:“她若敢,我便用忘川水浇了她的魂灯。” 语气凶狠,却轻轻替她拂去肩上的蜡粉。
晚风带来烤的甜香,混着鬼屋出口处的机械齿轮声。
众人望着彼此狼狈却鲜活的模样,忽然明白:所谓异世与现世的界限,在彼此的笑容与守护中早已模糊。那些曾让他们警惕的 “雕虫小技”,终究成了双世旅途中,比星辰更璀璨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