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像条黑蟒,带着刺鼻的气味和灼人的温度,紧紧缠住祁风的喉管,他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砺。
他拽着严悦冲下三层楼梯,防火门在背后被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防火门的金属表面被烤得发红,散发出炽热的气息。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在浓雾中忽明忽暗,那昏黄的灯光在厚重的烟雾中挣扎着,映得严悦颈间挂着的紫外线钥匙扣泛着幽蓝微光,那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神秘。
“b2通道的加密符号……”祁风突然刹住脚步,视网膜残留的波浪形红圈与钥匙扣蓝光重合的刹那,脑海中炸开实验室门禁卡上的镭射标记。
那些燃烧中浮现的分子结构图在记忆宫殿里自动重组,拼出硝酸甘油特有的苯环结构。
“这是定向爆破!”祁风猛地将严悦推向陈警员,心中满是对她的担忧,大声喊道:“看住疏散人群,药房火场有……”
第三波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如一头愤怒的野兽,撞碎玻璃幕墙,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纷飞的病历纸在热浪中化作漫天灰蝶,那热浪带着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祁风借着气浪翻滚到立柱后方,他的心跳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不仅仅是因为危险的逼近,还有对严悦安危的牵挂,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才能结束这场危机,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警用对讲机里传来陈警员变调的嘶吼:“祁队!住院部西侧承重墙……”
“让王护士带患者撤到门诊大厅!”祁风扯下领带浸入消防栓渗出的积水,那积水带着丝丝凉意,蒙住口鼻冲进浓烟最烈的区域,浓烟像无数根针刺痛着他的眼睛和鼻腔。
记忆回溯带来的灼痛让眼前景物泛起重影,但那些在紫外线里显形的分子式正指引着方向。
药房货架在高温中扭曲变形,金属货架被烤得通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祁风的皮鞋底黏着融化的pVc地板,那黏腻的感觉让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他跪在满地滚落的安瓿瓶碎片中,尖锐的碎片刺痛着他的膝盖,指尖突然触到冷藏柜金属把手的异常凸起——三道平行划痕与死者脖颈处的勒痕完全吻合。
“找到了!”当掌纹按在冰凉的指纹锁上,冷藏柜夹层弹出的牛皮纸袋让祁风瞳孔骤缩。
泛黄的药品清单上,“地高辛”的采购量足足超出临床用量二十倍,而签收人栏李院长的花体签名正在高温下渗出诡异的靛蓝色,那颜色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陈警员抹了把被火星灼伤的下巴,那灼烧感让他的下巴生疼。
忽然瞥见赵医生正贴着墙根往配电室挪动。
这个平日总用酒精棉擦手的斯文男人,此刻白大褂下竟露出军用战术靴的鞋尖。
“赵医生!”陈警员横跨两步挡住去路,“重症监护室在反方向。”
肘击破风声来得猝不及防,陈警员后仰时嗅到对方袖口浓烈的苦杏仁味,那味道刺鼻得让他几乎窒息。
赵医生的金丝眼镜在缠斗中碎裂,破碎的镜片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露出眼白上蜘蛛网似的血丝——这是长期接触苯丙胺类药物的典型症状。
“放开!”赵医生嘶吼着去抠陈警员锁住他咽喉的小臂,医用听诊器勒进年轻警员的颈动脉,让他呼吸困难,“你们根本不知道暗影的……”
陈警员突然松手后撤,赵医生收势不及撞翻医疗推车。
哐当坠地的除颤器迸出电火花,那电火花在黑暗中闪烁着,映亮推车底层暗格里成排的胰岛素注射液——正是清单上失踪的那批特殊制剂。
严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疼痛让她的手掌微微颤抖,急救帐篷外传来第六次余震,地面的震动让她站立不稳。
当那个浑身焦黑的身影踉跄着冲破警戒线,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踩碎了掉落的紫外线钥匙扣,那清脆的破碎声被周围的嘈杂声淹没。
“丙二醇残留浓度异常……”祁风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钢板,沙哑而粗糙,却把牛皮纸袋塞进她颤抖的掌心,“硝化纤维燃烧产生的氰化氢,正好解释尸斑呈现的……”
未尽的话语被灭火水柱的轰鸣吞没,严悦突然抓住祁风后颈被烧穿的衣领,指尖传来的心跳震动盖过所有嘈杂,她这才发现对方后背警号牌已经熔化成扭曲的金属片。
“你的记忆回溯……”严悦的询问被祁风摇头打断,他沾着碳灰的睫毛轻颤,瞳孔深处流转着尚未消散的分子结构图。
两人交握的掌心里,严悦的银链突然发出蜂鸣——那是她特制的电磁感应器,此刻正对着钱律师遗落在花坛边的鳄鱼皮公文包疯狂闪烁。
钱律师的鳄鱼皮公文包在花坛边沿磕出清脆声响,他顾不得擦拭额角冷汗,抬腿就要跨过警戒线。
消防车旋转的红光里忽然伸出三把黑伞,伞骨收拢时露出缉毒科老吴被刀疤贯穿的嘴角。
“钱大律师这是要去给灭火器做辩护?”老吴用伞尖挑起公文包,金属搭扣弹开的瞬间,六支装着淡粉色液体的安瓿瓶滚落在积水里。
钱律师倒退半步踩到燃烧殆尽的宣传横幅,烫金“仁心仁术”四个字正黏在他擦得锃亮的鞋跟上。
祁风从急救帐篷掀帘而出时,正看见严悦用镊子夹起其中一支安瓿瓶。
紫外线钥匙扣的蓝光照亮液体中悬浮的银色颗粒,像极了三小时前在冷藏柜夹层发现的特殊催化剂。
“戊巴比妥钠与硫喷妥钠的改良配方。”严悦的声音在水雾中格外清晰,“暗影三年前在东南亚黑市……”
她突然收声,因为祁风沾着碳灰的手指正抚过药品清单末尾的钢印。
本该是卫生局公章的位置,赫然印着某跨国医药集团的标志——那朵由手术刀与dNA链组成的银色鸢尾花,曾在三起涉外医疗纠纷中让七个部门的调查无疾而终。
急救车刺耳的鸣笛声里,祁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宫殿深处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那是三年前师父追查违禁药品时留下的卷宗残页。
当他试图拼凑那些被红笔涂改的段落,后颈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严悦将冷凝喷雾对准他发烫的皮肤。
“李院长审讯室的心率波动有问题。”她借着喷洒动作压低声音,“每分钟122次却伴随瞳孔收缩,这种矛盾生理反应只有深度催眠……”
消防水枪突然调转方向,混着焦黑残渣的水流漫过他们脚边,那水流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祁风低头避开监控探头,用指尖在积水里画出三个字母。
严悦的电磁感应器立刻在平板电脑投射出全息模型——S、E、c三个字母正对应着药品清单上二十七个签名中,那些刻意拉长的竖笔触。
住院部顶楼传来玻璃爆裂声,纷飞的纸片中,祁风看到副局长专车拐进医院侧门。
挡风玻璃后那张永远挂着和煦笑容的脸,此刻正被药品清单的复印件映得忽明忽暗。
当车辆碾过燃烧的橡胶警示锥时,祁风突然攥紧口袋里的物证袋——那上面沾着的靛蓝色墨迹,与副局长女儿油画展邀请函上的防伪涂层如出一辙。
严悦的银链突然发出高频蜂鸣,全息模型中的字母组合开始自动排列。
SEc的字样在旋转中化作蛇杖标志,而当第三个字母c裂变成欧元符号时,祁风终于看清那些藏在花体签名里的跨国交易代码。
灭火水柱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虹光,祁风站在满地狼藉中摸到内袋里的警官证。
烫金警徽早已被高温扭曲,但此刻贴着心口的位置,正传来药品清单上某个签名的触感——那是用特殊墨水印就的指纹,每个螺纹间隙都藏着足以掀翻半个医疗体系的秘密。
霓虹初上的住院部大楼突然集体断电,祁风望着应急灯组成的血色星河,听到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
记忆回溯带来的雪盲症般的光斑里,师父坠楼前塞给他的那支录音笔,正在物证科保险柜深处发出时隔三年的电流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