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
简雍、糜竺、孙乾等人,已经置办了前所未有的丰盛酒席。
五天的时间,即便是去襄阳采购,也足以跑个来回了。
这个时候的新野,钱粮多的用不完。
就算是山珍海味的吃,只怕没有个一年半载,也很难把手里这些钱粮消费出去。
但此时的新野县衙,却没有一点的热闹和喜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紧张气氛!
“已经第五天了,按照事先的约定,明日便是最后一天了!”
“可是直到现在,新野派出的兵马,一路回来的也没有!”
糜竺坐在院子的台阶下,面前的桌上摆着厚厚的功劳簿,一脸的忧虑。
简雍也有些不淡定了。
“主要是这些兵马到底去了哪里,似乎除了先生之外,无人知道……”
“主公苦心经营的这点儿家底,真的是不容有失啊……”
孙乾坐立不安,一会儿在院子里来回的走着,一会儿又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一会。
“咱们跟着主公征战南北十几年,从来都是输多赢少,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这好不容易富裕了一把,前些天翼德搞来这么多粮草,如今又……”
“不会是天命弄人,不让咱们享受这些钱粮吧?”
看着院子里排摆停当,只等着开席的各色菜肴,孙乾的眉头皱成了一条波浪线。
“先生呢?”
“先生哪里去了?”
糜竺实在坐不住了,弃笔于案头,霍然站了起来了。
简雍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先生?”
“昨日午后,先生自己点了一桌酒席,两坛刚从襄阳运来的佳酿。”
“自斟自饮直到深夜,这会儿还在沉睡着呢!”
“我曾去探望过两次,简直就是酒气熏天,烂醉如泥……”
嘭!
糜竺一拍桌案,愤然怒道: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醉卧?”
“果然是儿卖爷田心不疼啊!”
“压根就没把主公的大事放在心上!”
孙乾也停住了身形,沉思半晌,点头说道:
“府衙之中,多少事务!”
“既然先生沉醉不醒,咱们不如去请主公归来,主持新野!”
“如果……”
孙乾往府衙深处看了一眼,面带焦虑:
“如果他只是个伪贤人,恐怕咱们的几路兵马,此事已经遭遇不测……”
“我们请回主公,也好尽快应对,想办法挽回一二!”
简雍和糜竺齐声赞道;
“公佑之言不错,咱们现在就起身去请主公!”
三人来不及骑马,出了府衙,一溜小跑往西北方向赶去。
……
就在周不疑居住的那个庭院基础上,一座宽敞的军师府在三天之内建造完毕。
这时候,正有四五十个匠人,用砂纸打磨着墙砖和台阶,进行着最后的善后工作。
“唉!”
刘备刚编了半只草鞋,便把手里的稻草扔在地上,烦躁的站了起来。
“五天了!”
“六天之约,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为什么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刘备回身看去,宽敞的军师府门口,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个人进来。
“就算没有全部归来,起码也该有一路两路的人马传来消息了吧?”
“为何时至今日,还是如此安静?”
刘备重新坐下,想要借助编织草鞋来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可是每一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宽阔的院子里,散落着几十个他编了一半,甚至是刚刚起步的各色草鞋和芦席。
“我答应尽付他六天的新野军政大权,不作干预,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刘备不由的开始有一些后悔。
“我来到新野八年,才经营了这两三千兵马。”
“如果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凭我这年近五旬的年纪……”
“恐怕此生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刘备从石桌上摸起铜镜,看着镜子里鬓边参差的白发,不由的伤感起来。
“我不信他,又能如何?”
“漂泊二十载,何曾有大贤之人肯折节辅佐于我?”
“难得此人肯留居新野,而且看他器宇不凡,应该不是个伪贤人吧……”
刘备想起之前先生数次料中曹操的事,而且谈笑之间,就夺了蔡熏的粮草,抢了曹仁的樊城。
又觉得或许此次那年轻先生用计,已是智珠在握,稳操胜券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刘备强行让自己坐下,重新拾起一缕稻草。
“主公!”
“主公!”
刚要编个起手式,忽然门外的大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简雍?糜竺?”
刘备一阵紧张,扔下稻草站起来迎了上去!
“新野大事如何?”
刘备几个箭步窜到军师府的门口,双手接住跑在最前面的糜竺,急切的问道。
“五天了!”
“三路兵马,音讯全无……”
糜竺的话,让刘备如同万里深渊,一脚登空!
整个心都变的凉凉。
“先生呢?”
“那位先生呢?”
刘备木然的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身问道。
“先生……”
糜竺的话里,带着几分嘲讽和气愤:
“先生从昨日午后便自斟自饮的快活,早已烂醉如泥,至今还呼呼大睡在县衙后堂呢!”
简雍素知糜竺对年轻先生没有好感,唯恐他借题发挥带偏了主次,赶忙上前躬身道:
“大贤之人,或许行事自有风格,不走寻常之路……”
“为今之计,还请主公从速返回新野府衙,执掌军印!”
刘备回头看了看天际的夕阳,似有犹豫之意。
孙乾上前宽慰道:
“主公和先生的六日之约,已近尾声。”
“天黑之后,也就到了六天了!”
“何况先生酒醉不能理事,而当此危局之际,曹军随时可能攻来,新野不可一日无主!”
“主公提前返回府衙,也不算失信于先生。”
刘备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素以信义为重,绝不会食言于人!”
“今日之事,实在迫不得已。”
“既然你们觉得我现在返回,不算失信,可就此时返回新野府衙!”
刘备得策辄行,三步两步出了军师府的府门,纵身一跳,跳上了战马!
等到糜竺、简雍等人冲出府门的时候,刘备的战马,已经窜出了半里地了。
“看来主公早有回归府衙之心,马匹都准备好了……”
糜竺不假思索的脱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