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的府邸里。
“大都督,蒋干……”
“可否放他回归江夏?”
鲁肃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子敬!”
周瑜面沉似水,抬头盯着鲁肃,目光宛若寒冰。
“此话是你鲁肃在对我说,还是传达主公的命令?”
鲁肃连忙说道:
“当然是我的意思,鲁肃有话要说,还请大都督听我一言。”
周瑜摆了摆手:
“如果你要为蒋干说情,那就免开尊口吧!”
鲁肃虽然性情敦厚,脾气极好,但这时候也有些搂不住火了。
“大都督!!”
“请容鲁肃说话!”
周瑜沉默了几秒钟,长叹了一声,点头说道:
“子敬兄乃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周瑜在江东最好的朋友。”
“你有话便说吧!”
鲁肃后退了两步,垂手站在一旁,恭敬的说道:
“大都督既然已经和主公决意抗曹,便当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江夏虽然兵马不多,但十万水军随时可以渡江东下,却是我江东最直接的威胁!”
“蒋干一人,本无足轻重。”
“但蒋干背后的周不疑,咱们却得罪不起啊!”
鲁肃稍微顿了顿,索性便撇开心中的顾忌,有什么说什么了:
“我江东水军,单独应付江夏周不疑,都未必能够取胜。”
听到这句话,周瑜的面色倏然一变,怒气磅礴。
“如果周不疑突然倒向了曹操,那我们抗曹又有什么胜算?”
“所谓的抗曹,与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还请……”
鲁肃的话还没说完,周瑜忽然站了起来,仰首大笑道:
“子敬,你忒愚了些!”
“你真的以为,周不疑向曹还是向孙,取决于我杀不杀蒋干么?”
“蒋干区区一个不学无术的小人,油嘴滑舌之辈,怎么会有那么重要!”
“我杀蒋干,不为结怨周不疑,只为了我江东的脸面!”
鲁肃一愣,不解的问道:“脸面?”
周瑜轻轻一撩长衣,转身看着鲁肃:
“蒋干自恃有周不疑撑腰,来我江东擅闯吴侯宫,先是冒犯了卧龙诸葛,后又当着众大臣的面,抢夺主公的宝剑杀了曹操的使节!”
他双目炯炯,直视着鲁肃:
“如果我们就这么让他活着离去,我江东的脸面何在,主公的威仪何在?”
“大战在即,将士的心一旦冷了,又何以抗曹,何以为战??”
鲁肃顿时也哑口无言了。
周瑜的话,并不是完全的没有道理。
周瑜见鲁肃犹豫,便笑着向前,轻轻挽住他的手,两人对面坐下。
“子敬放心,如何抗曹,我心中已有主意。”
“来日当奏请主公,调拨粮草和军马以助刘备,命他固守樊口,既能牵制周不疑,又能威胁曹操!”
周瑜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
“卧龙先生来到柴桑,难道不就是寻求帮助的么?”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刘备再落魄,手下关羽张飞,皆是天下少有的名将,早晚若能招致主公的麾下……”
“我江东的实力,必能更加的雄壮!”
鲁肃的心中一凛,暗暗心惊!
“孔明来柴桑劝我主抗曹,周郎却已经在想着挖刘备的墙角了?”
鲁肃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如此,但关、张二人和刘备乃是结拜兄弟,当年曹操那么诚心实意的拉拢,都不能得逞……”
周瑜大笑道:
“招纳关张?”
“我才不会那么愚蠢!”
“只要将刘备困在江东,则关张两人,赶也赶不走了!”
“又何须盛情挽留?”
鲁肃懵然不知其意,再要询问的时候,忽然外面太史慈到来。
“子敬,我今日还有军务要忙,来日你我再畅聊如何?”
周瑜似乎不愿透露太多,起身笑着挽住鲁肃的手,便要送客。
“大都督留步,鲁肃改日再来拜望大都督!”
鲁肃识相的站了起来,躬身向周瑜告别,急匆匆离去了。
“天牢内外,可有动静么?”
等到鲁肃离开之后,周瑜才向着太史慈问道。
“末将已经派人严加看守,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太史慈全身甲胄,腰悬宝剑,微微欠身为礼禀报道。
“嗯!”
周瑜点了点头,沉思半晌,抬头向着太史慈说道:
“还有七天的时间,一定要加强戒备!”
“我担心吴候和鲁肃因为畏惧周不疑,私自放了蒋干……”
太史慈见周瑜面带忧虑,低声向前说道:
“大都督,何必为了蒋干,坏了你和子敬与主公之间的关系?”
“更何况本来江东就有许多闲言碎语,说大都督自恃功高,对主公多有不敬……”
周瑜眉毛一扬,哈哈大笑道:
“无所谓!”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赤心为江东!”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又何惧流言蜚语?”
他回身到了桌旁,抓起桌上的宝剑,抱剑当胸:
“周不疑先后斩我爱将丁奉和徐盛,与我江东已经结下了不解之仇。”
“再加上多年之前,他算死我义兄孙伯符,新仇旧恨,叠加交织。”
“江夏和江东,一百年也不可能结盟。”
“若能老死不相往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抬头看着太史慈,眼角中泪光闪烁:
“周不疑杀我爱将,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使者离去?”
“我怎么对得起讨逆将军,怎么对得起徐盛和丁奉!”
“蒋干?非杀不可!”
当年太史慈和孙策曾有一场恶战,两人不分伯仲惺惺相惜,才走到了一起。
众将之中,太史慈对孙策的感情算是很深的了。
又想起徐盛和丁奉之死,太史慈对周不疑的仇恨,也转移到了蒋干的身上。
“大都督放心,大牢之中,绝不会有意外!”
“七日之后,我愿亲自为刀斧手,斩杀蒋干!”
太史慈情绪高昂的说道!
……
就在太史慈离开大都督府的时候。
三只小船,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大江上顺流而下,在柴桑附近靠了岸。
一个浓眉朗目的书生,腰悬青釭剑,肩头上背着包袱,离开了小船。
“你们在此等候,三日之内,我必返回!”
书生打扮赵云,跳上岸边之后,对小船上的数十名江夏水军吩咐道。
“喏!”
小船绕进芦苇荡,消失在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