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居,日升日落,都有其独特的风景。
日升时,东边旭光万丈,浮光掠影穿桥过,碎了金光洒满河。
婆娑的枝叶,斑驳的光影,洋洋洒洒的落在凉亭下安静对视的两人衣衫上。
“百里鹤归。”岑子青先出了声,清朗的嗓音,藏着一丝犹豫,“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过只是偷了这具躯体的幽魂,你待如何?”
岑子青从未想过百里鹤归也会如此疯狂与偏执。
他了解的百里鹤归,是并不会走向偏激的人。
他那样冷静自若,处事不惊,做任何事情都会考虑周全。
死人复活,这本就是一件惊世骇俗,不可成之事。
偏偏百里鹤归却做出了这个决定,还付诸了行动。
如果,他没有以转生的方式,降生岑家,百里鹤归会变成如何?
“子青。”百里鹤归听到岑子青话,很突兀的笑出了声,微风轻轻掠过他的长发,一如他抬手,轻轻抚摸岑子青脸庞一样温柔,“绝代佳人,倾城容貌,我又何曾没见过?再美的皮囊,也不过红颜枯骨,一抔黄土。我要的,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你,一个与我相知相识的,共患难,共相思的岑子青。”
岑子青瞳孔轻颤,轻笑的蹭蹭他抚摸自己脸庞掌心,丹凤眸里似有千万情意,未曾宣之于口,却已经用眼睛来告诉他,他对他的喜欢,并不比他少,“百里鹤归,你谈情说爱的样子,还真让人魂牵梦萦。”
句句朴实直白,句句情爱入骨。
这或许就是百里鹤归对感情的赤忱,喜欢一个人,何惧表露?
“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这是岑子青第一次跟百里鹤归坦白自己的来时,以及过往,“并不是夺舍与占据,是‘他’死了,我才成了你最初认识的‘梓青’,我不给自己冠以姓名自称,因为我在此方世界无根,无亲友。”
所以,他与人介绍时,都自称‘梓青’,不仅仅是悼念亡故之人,也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究竟来自何处。
“你不会消失的对吧?”百里鹤归捉住他的手,唯一担心的,只有他的去留,眼神中隐藏不住的不安,“我又能去何处寻你。”
百里鹤归从不敢自负,失去过岑子青一次,就已让他如困兽般自封情感几百年,才让自己不走上偏激的复活之路。
若再次失去,百里鹤归不确定自己会变成怎样。
“不会。”岑子青这个回答很笃定,“就好像,我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正的和你成为一个世界的人。”
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来表达的感觉,真要说,那就好比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灵魂漂泊无根,只能跟随在‘梓青’的身边,随时都有会烟消云散的感觉,就算成为了‘梓青’,这样的感觉也不曾消失。
“岑子青,你不要骗我。”百里鹤归深邃的眼神紧紧锁住他的脸,缓缓凑近,微微偏头温柔贴着他的唇角,呢喃,“也不要吓我。”
岑子青没有避开他的亲吻,反而迎了上去,回应着他,用主动来安抚他,以调侃的轻松语气告诉他,“我哪敢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百里鹤归眸色微暗,与岑子青的手十指紧扣,一慌神,就把岑子青压在了软垫中,加深了这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和风吹落了凉亭旁的树叶,掉在了河面上,缓缓飘向了远方。
打破这岁月静好氛围的,还是岑子青,“够了。”鼻音有些重,呼吸也缭乱,嗓音也藏着丝丝颤意,“我来找你,是办正事,说正事的。”
百里鹤归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如墨的长发在白色的软垫上晕开,绯红的眼角诉说着不满,还伸手推了推他,说,“赶紧让我起来。”
“是你先主动的。”百里鹤归倒打一耙。
岑子青:???
岑子青被他这无赖的说法给气笑,“你摸摸你的良心,看会不会痛。”
“不会。”百里鹤归回答的很干脆,半点不犹豫的,“要不你摸摸看?”
岑子青也当真伸手摸了摸,还拍了拍,半认真半调侃的说,“摸了,良心不会痛,但会为了我痛。”
猝不及防的怜惜,百里鹤归没忍住轻笑出声,终于放过了他,把人拉了起来坐好,“说吧,想办什么正事。”
岑子青一边整理凌乱的衣襟,一边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你觉得什么才是办正事?”
百里鹤归目光从他外露的锁骨掠过,漫不经心道,“快些长大。”
岑子青:???
岑子青反应过来,颇感好笑,“没看出来你还挺重欲的嘛。”
他还以为就自己一头热。
“我不是圣人。”百里鹤归尊崇内心与身体的欲望,“是什么给了你错觉。”
“脸!”岑子青回答的毫不犹豫,甚至还朝着百里鹤归比出大拇指,煞有其事的口吻,“脸如谪仙,气质脱尘,谁敢说你有色欲?就差遁入空门了。”
百里鹤归见他神采飞扬,呵了声,“贫嘴。”
“哦,对了,我来时刚好看到洛念青,他哭了。”岑子青疑惑,“你该不会是骂人了吧?”
洛念青,今年应该也有二十岁出头了吧?一个成年人被骂哭,骂的有多狠啊?关键是,他很难想象百里鹤归骂人的样子。
“没骂。”百里鹤归简单的解释了下他和洛念青的关系。
岑子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祖传之物是什么?”
他知道百里鹤归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保护洛念青十年,就绝不会中途反悔。
岑子青又不是无脑的善良之辈,他能看出洛念青对百里鹤归有着非师徒的爱慕,百里鹤归自然也能看出。
百里鹤归与洛念青解除师徒名分,岑子青乐见其成,免得日后因一个洛念青的存在,让他们的感情产生隔膜。
聪明人,就该出手果断不犹豫。
“是我母亲的遗物。”百里鹤归的母亲,是在他五岁那年病逝的。
岑子青知道的不多,百里鹤归也很少提及,“你爹是天武皇朝的皇帝吗?”
“嗯。”提起生父,百里鹤归很冷淡,“我排行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