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也要跟着江虎他们下山去救人。
战南星也想去。
架不住他的伤腿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昭昭带着黄叶走了。
桃花眼看着自己的伤腿。
自从伤了腿之后,他无数次觉得自己要是死在战场上就好了,至于这条腿,他压根就没想要治好。
破罐子破摔了。
可是现在,他好希望自己的腿能好,能跟着沈昭昭。
她去哪里,身边总是有他。
“沈姐夫一直在看着你,”曹芽凑到沈昭昭身边,打趣道。
“你怎么也跟来了呢?”沈昭昭斜了她一眼,曹家来的都是一些青壮男子。
曹芽一个姑娘家也来了。
“我也想造一座七级浮屠。”曹芽说着,转过头,不再看沈昭昭,而是看向前路。
目光中,藏了一些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众人跟着江虎,一路沉默着下到了半山,沈昭昭正注意着自己脚下,突然听到身侧,曹芽开口问了一句话:
“所谓的义,当真这么重要?”
沈昭昭有些莫名地瞥了曹芽一眼,她之前是有些怀疑曹芽是个穿越者,可是现在的她,又有些不像。
曹芽没等来沈昭昭的答案,自嘲地笑了笑,“沈姐姐当我什么都没问。”
这边正说着话,就听到前面江虎高声大喊:“老二兄弟?”
沈昭昭赶忙抬眼瞧去。
只见一行人正从另一条道在往山下走,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仙源村的里长,木老二。
“虎子兄弟!”木老二周身都是泥,衣着褴褛,看到江虎,差点没掉下泪来。
赶忙招呼身后的村民都跟上。
“你带着大家逃出来就好。”江虎看到木老二,心陡然一松,只要人活着就好。
家被冲垮了,牲畜被冲走了,都是旁的事。
只要人还在,万事都有回转。
江虎不说还好,一说,木老二就急得跺脚,“我们村好些人没有出来,这些都是住在村尾的,听到动静,赶着从侧面冲上山才避过龙扒。”
江虎往木老二身后瞧去。
逃出来的人,不及村子的一半。
“造孽啊!”木老二腿一软,坐在地上,拍打着泥坡,“我昨夜要是听你的,把大家伙都叫出来,到山上避着该多好啊!”
“都是我造的孽!”
木老二喊着喊着,就哭了,一道道泪痕把脸上的泥冲出了条条道道。
江虎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木老二。
在人命面前,任何安慰都成了空话。
“三儿!别一个人跑!”村民中,有人高喊着,拉着一个拼命要往山下冲的身影。
沈昭昭定睛一瞧。
那往山下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钻进钱眼里,一直想赚战家银子的木三。
“他是怎么回事?”沈昭昭走到江虎身边,指着木三的方向问道。
木老二已经哭得快喘不过气了,还是村里一个面生的汉子大致说了情况。
“木三是在路上和我们遇上的,我们上山的时候,他在往山下冲哩。”
“他自己出来,他家娘子没有出来。”
“这不是赶着要下去救他娘子去。”
那边,木三一口咬在村邻的手臂上,像发了疯一样,大喊大叫。
从木三的叫喊声中,沈昭昭听出来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江虎和差役们押送着犯人们上山之后不久,木三的妻子就突然发病了。
家中没有药草了,木三的妻子就闹腾着要木三快些上山采药。
木三又一向心疼妻子,二话不多说,背上背篓就出村上山了。
人刚刚爬到一处山坡,就听到轰隆的巨响,下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泥浆奔涌着往山下的村子而去。
“我为什么要一个人上山啊!”
“我把今娘一个人留在家里,龙扒来的时候,她一个人该多怕啊!”
木三嘶吼着,嗓子都哑了,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
整个人绝望地张大了嘴巴,像一棵没有生机的死树,扭曲着,挣扎着,想要摆脱村邻的桎梏,往山下去救人。
呯——
看着木三的状态不太对劲的江虎来到木三的身后,手起,落下。
一个手刀把木三劈晕了。
“虎子兄弟……”木老二抹了一把脸,那张满是泥的脸更是花了。
“他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得癔症了。”江虎说道,把已经昏迷的木三放平,“他倒是个情种,伉俪情深。”
“我这带着人赶下山,看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听到江虎带着人下去也是要救人的,木老二那双浑浊的眼里泛起了激动和希望。
看向江虎身后的队伍。
除了差役,还有许许多多的犯人和家眷。
这些人,都是他们曾经当做肥羊来宰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昭昭的身上,木老二记得她。
就是她提出来可能会有大水,让大家都上山的。
如果他没有因为这是个女子,没有因为她是犯人家眷而轻视,那么现在,村里的人也不至于丢了命。
“我木老二,感谢大家。”
木老二扑通一下,跪在了沈昭昭的面前。
他不仅仅是跪沈昭昭一人,更是跪这些不计前嫌的人。
扑通——
扑通——
……
在木老二身后,逃出来的村民接二连三地下跪。
他们抬头,把面前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看了过去,争取记住每一个人的脸。
以后,这些人,在他们仙源村不是犯人,而是恩人!
“老二兄弟快快请起,现在不是道谢的时候,”江虎把木老二搀扶起来,“我们快些下去救人才是正经的。”
毕竟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一行人要赶着下山救人,被江虎一手刀劈晕的木三就必须要安排人看护着。
村里跑出来的人中,有些妇孺,主动提出看护木三,让家中的男人下山去救人。
江虎带着人,和着村里的人,往山下赶去。
“里长大人,”曹芽走到了木老二身边,十分好奇地问起了木三和他娘子的事情。
“木三他娘子是你们村的人吗?”
“一定是个大美人吧,让木三这么上心啊。”
这话在旁人听着,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小姑娘,纯粹出于好奇问的话。
沈昭昭听了,却稍稍留意地往他们这里靠了靠。
曹芽,在沈昭昭的眼里,压根不是会好奇这种情情爱爱的人。
因为凑得近,倒是把木老二后面说的话,都听了个正着。
木老二也当曹芽就是好奇,有些感慨地说起了木三和他娘子相识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缘分使然。”
“木三他娘子就不是我们村里的人。”
“哦?”曹芽显得特别有兴趣,天真浪漫地问道,“我刚刚听木三唤他娘子,叫金娘?是特别有钱嘛?”
木老二一边赶路,一边摆手。
“此今非彼金,是今日的今。”
刺啦——
曹芽脚下一滑,摔了。
亏得沈昭昭眼疾手快,把她衣裳扯住。
粗糙的麻布衣裳破了一个口,曹芽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沈姐姐又救了我一次啊。”
沈昭昭锐利的目光锁紧了曹芽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妹妹认识这个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