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的书房,一身长衫的男子趴在书案上休息。
蓦然,他直起身,稍作思考,起身,去了后院一个厢房。
也没进去,直接绕到了厢房后面,蹲在了窗子下面。
郡守府里,来回巡逻的家丁似乎对这一情景见怪不怪了。
明明瞧见了,也没过来,更没有出声示警。
张文竹就这么耐心十足地候在窗下,把屋里的动静尽收耳里。
床架咯吱声结束。
他直了直身体,仔细听去。
郭氏娇滴滴的声音隐隐约约。
“老爷,那残害宝儿的凶犯还没消息么?”
“到底有没有安排人去找呀!”
尾音颤颤,酥人骨髓。
“夫人放心,这事我交给了阿竹去做,他做事一向有章法,找到那凶犯,应该就在这一两日了。”
郭氏哼了一声,“大公子平日多智多谋,怎么这次找不到人?”
“这都过去两日了,定是他不尽心。”
郡守急忙抚慰,“怎么会,阿竹也一直爱护宝儿,拿他当亲弟弟疼着呢!”
郭氏:“是么?我怎么瞧着大公子是怕宝儿夺走了你的心呐!”
郡守嘿嘿笑,“心肝,我的心都在你这里……”
“老冤家,别插科打诨的,宝儿可是我郭家唯一的根,大公子一直都瞧不上他,哪儿会真心帮着找凶犯?”
“要我说,得您亲自上阵……”
听着里面还有再干一场的架势,守在窗口下的男子掏了掏耳朵。
小妈这声音嗲的,他都受不了。
“父亲!”
张文竹一声暴吼。
屋里霎时间传来一阵慌乱。
“怎么了?”
张添急忙一叠声地应道。
“发生什么事了?”
张文竹站在厢房的门口,朗声说道:“儿子为了郭家小舅舅的事情夜不能寐,彻夜带人清查,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傍晚残害小舅舅的凶手!”
屋内,安静了一瞬。
而后,传来张添隐约的说话声。
“你看看,都说了阿竹是拿你弟弟当自家亲舅舅看的。”
“人还一整宿不睡去查呢!”
“你还怀疑他不用心……
而后,里面的女声说了什么,张文竹听不清了。
也懒得听。
等了一会儿,张添穿戴整齐,出来,看着门外恭候的儿子,一脸满意。
“阿竹,爹就知道你有本事,一定能把那人找出来。”
张文竹一脸恭敬:
“爹交代的事情,儿子一定尽心竭力。”
“何况郭家小舅舅受伤了,我也担心。”
张添越看自己这儿子,越是得意。
长得一表人才,听话,为人也聪慧,进退有度。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考了秀才之后,举人说什么都考不上。
“是谁?”张添问道。
张文竹目光轻轻瞥了眼门口,瞧见了一角女子的裙裾。
收敛了目光。
“我查了这几日进出城门的记录。”
“有一队流放队伍进城,押送差役叫江虎。”
“就住在城西驿站中。”
“原北疆一战中落败的战家,就在其中,打伤郭家小舅舅的,就是他们。”
战家?
张添的脸皮子一抖,卷起衣袖,“好啊,虎落平阳还不收着点尾巴!”
“阿竹,你这就清点人马跟我过去抓人!”
张文竹悄悄瞥了眼屋子门口。
那截裙角消失不见了。
“父亲,”陪着张添走出了一段路,张文竹把人拉住,“您早上不用些东西就出门,要腹痛的。”
说着,他指了指花厅。
“儿子已经替您备好了早饭,您多少用一些。”
张添感动得无以复加,拍了拍张文竹的肩膀。
“阿竹,好,爹这就去。”
果然,还是得亲生儿子才会把他这个当爹的记挂在心里。
想到自己儿子的才智,张添又提起了科考。
“你要是认真准备,保管能中举。”
张文竹替他盛粥,笑了笑,“儿子不善作文。”
“怎么就不善了,你自小开蒙就熟读四书五经,十三岁就中了秀才……”
“爹,儿子只想守着您老人家,尽孝。”
张文竹把碗递了过去,强制性结束话题。
张添见他实在不愿意说科考的事,叹了口气,低头吃饭。
张文竹噙着一抹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桌旁。
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带着慈祥的微笑,看着张添吃早饭。
驿站中,沈昭昭感觉自己刚刚入睡没多久就被熟悉的心悸给折腾醒。
连眼睛都不睁开,熟门熟路地点进V我50App。
二哥:【郡守已经知道战家的人重伤了郭宝,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往你们那去。】
沈昭昭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疯狂挠头。
这么突然的吗?!
看了眼窗外,天才刚刚蒙蒙亮。
沈昭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淡定下来,仔细思索这件事。
磨刀不误砍柴工。
她在组织的时候,没少遇到危急的事情。
越是紧迫,越是不能紧张,更不能着急。
昏暗的通铺间,沈昭昭盘腿坐在铺位上。
闭着眼睛。
她把郭宝的马车踹翻之后,借着惊马的混乱,自己进入空间。
连带着大毛子和驴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场的人都忙于着躲马,等他们回神,她早就不知道去向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自信不用防范郡守找上门来。
只要这几日她没在街上露面,郡守的人,不可能这么快找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昭昭的眼睛蓦然睁开。
是,街上的人不认识她。
但是认识江虎的差役衣服,还有她和郭氏身上的粗麻衣!
只要有心人细想,不难从城门口查出这几日押送流放的队伍。
沈昭昭一拍脑袋,大意了!
她急忙下铺穿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去了战南星和两个小厮暂住的房间。
“呯!”
房门被一脚踹开。
床榻上的战南星猛地睁开眼睛,一把从枕下摸出匕首。
那双桃花眼中,毫无瞌睡的迹象,全然都是清醒和冷厉。
利刃出鞘,寒光乍现。
“夫君!”
“大事不好!”
随着一声叫唤,战南星眸光中闪过一抹诧异,正要把匕首收起,只见床帐被猛地掀开。
而后,沈昭昭闷头就扑了进来。
她也是刚刚醒来,头发都散乱着,像一只炸毛的小猫,龇牙咧嘴的。
战南星的肩被小手握住,一通摇晃。
“郡守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