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又转向南宫离:“阿姐,那你呢?平心而论,若论相貌神采,苏家郎也算不得丰神俊逸,只不过比一般人略出挑些罢了。论能力、才华,文无煊赫身世、万贯家财,武无军权在手,甚至还一身伤病。阿姐,你乃金枝玉叶,手握监国之权,将来或许还会成为一位可以名垂青史的君主。你,他配不上。”
苏唳雪无奈,心想:“这是在骂我呀……”
“绒绒,有的人第一眼见了就知道,你会不会放在心上。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样清澈坦荡的眉眼,我从没在第二个人那里见过,她给我的信任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超越。和她在一起时,我就只想好好和她在一起,即便有争执,也决计不愿分离。”
南宫绒咬咬唇,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若隐若现的忧心。
时光能改变很多东西,但也会让一些东西历久弥新。她的姐姐是个多情的女孩子,那双似水盈心的眼睛,她太熟悉了。
“流言无稽,编排一个大将军李代桃僵,虽是无聊,但流言说,他为了家业,弑父杀亲,逼疯母亲,企图独霸将军府。阿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就是真相?阿姐这么矜贵的女孩子,不该嫁这样谤满天下的人。”
那家伙是个阎王,满手血腥,早晚不得好死。
南宫离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否定:“什么真相?不是的不是的!绒绒,她这个人最心软了,宁可自己遭罪,也不肯辜负人。你知道的。当年,你离家出走,她拖着有病的身体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还遭了埋伏,差点儿死掉。”
“可他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你啊!”
小丫头恨声。
她不明白,姐姐到底喜欢这个木头啥。
“阿姐不在意世俗眼光,可你毕竟和他不一样。说到底,咱们是姑娘家,很多事男人可以拉下脸面,姑娘家却不行——因为那不体面。男人泥里滚、水里爬、火里蹚,可姑娘家不行。姑娘家活着就得要一个体面。阿姐贵为公主,追着他东奔西跑,狼狈不堪,哪还有什么体面可言呢?”
突然,“啪嗒”一声,一大颗泪珠从黑蒙蒙的眸子里溢出来,毫无征兆地落在南宫绒眼前。
而后,又一颗,又一颗,接二连三,串连成线,砸在锦被光洁的面上,碎成一瓣又一瓣,浸入绸缎面的衣襟里,蔓延开来,数也数不清。
“阿姐……绒绒说错了什么?”
嘴毒的小姑娘忽地惴惴。
“绒绒,你什么也没说错。”苏唳雪突然出声,“你阿姐自小失恃,从没有娘家人替她说这些话。我感谢你。以后,你要一直说,一直提醒我,不该慢待了她。”
而后,她掏出一方手帕,蹲下来,半跪在黯然垂泪的女孩子面前:“嫁给我好吗?”
手帕里,盘着两缕头发,打着结,其中一缕细细软软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的,还有一缕却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