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你怎么在这儿?”
回到军营,苏唳雪发现他的暗卫统领正垮着脸,在将军帐里等着她,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将军……不,小姐……”
忠心的人见她进来,站起来,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比她这骗子更不知所措。
“你都知道了。”
苏唳雪很平静,瞥他一眼,将南宫离牵到椅子里,放好。
含章看着这一切,一时有点懵:“殿下早就知道?”
“嗯。”
小公主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毛,掏出油纸包,扒拉开,捡着糖果子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
“甜食不能吃多,小心坏牙齿。”苏唳雪垂眸,沉声叮嘱,可又一转念,道,“不过,女孩子喜欢吃甜食也不是什么坏毛病。”
南宫离摩挲着那略微有些寒凉的手,像个孩子似的望着她,乖巧地笑道:“都说定北军统帅不喜奢侈,总是粗茶淡饭。你这么宠,就不怕我是个败家子啊?”
苏唳雪一下子被逗笑了:“尽管败!还养不起你吃糖葫芦了?!”
暗卫统领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有点儿多余,便想着把事情禀报完就赶紧撤:“小、小姐莫忧,属下已经把沈岳那小子逮回来了。往后,谁敢多嘴,属下一刀杀了便是。”
苏唳雪直起身,转过头来,轻笑着反问道:“含章大人好本事。可是,难道你还能杀了全大熠、全天下人不成?”
“那好,属下不杀人,咱们换个法子——反正小姐眼下已经辞官,属下为您和老夫人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后半辈子,大不了隐姓埋名,这么安安稳稳地过活,也挺好。啊,对了,属下故乡便是一处村落,名为扶离,靠近大熠与南诏边界,整个村子自给自足,有农有商,有医有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还算不错。又因地处崇山峻岭,偏僻隔绝,年轻人都早早翻山越岭出去闯荡了,村子里剩下的几乎都是老人家,一般少有外人来,也没个像样的地图,外人根本无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含章,你不怨我吗?”
苏唳雪默默听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道,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骗你。事到如今,你还要为我着想吗?”
含章躬身施礼道:“属下乃苏家暗卫,自然要为小姐着想。”
“当年,你舍弃金吾卫大好前途,不远千里投奔苏家,我父亲要试你忠心,便说先让你做暗卫,日后自有安排。可后来,我因为不放心母亲独守府邸,对父亲许诺你的事一直装聋作哑,再后来又不放心殿下,便把你送给了她,就像送一件物品,压根没问过你的意思。这么难的从军路,谁不想挣一个前程?你心志辽阔,一身武艺,原该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可惜跟了我,什么都挣不到。含章,说到底是我把你耽误了,这样你都不怨我吗?你为什么不肯怨我呢?”
“不,相比选侯城繁华、洛阳马壮,将一座城从风雨飘摇中挽救回来更有意义。”含章摇摇头,道,“将军府比金吾卫更需要我,小姐比陛下也更需要我。”
他至今记得老侯爷临死前留下那句话——就算苏家绝后,大熠也不能无将。
只要将军府还有一个人、一口气,就会挡在这里,守一城一地,护一方百姓,站在这里,告诉天下人,大熠武将,筋骨仍在。
这种英雄人物,用名、用利、用权、用钱都是打动不了的。
大熠朝勇绝三军的武威侯,唯有时间和伤病能够打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