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都不提,只要一下课,男生女生叫着喊着一窝蜂似地冲出课堂,卷起一股股灰尘乌央乌央的,碰得桌椅是叮叮咣咣。女生是三五一群四五一伙,要么是两只手在泥地上胡乱抓着抛出的几个小石子,要不就是一大群在一根橡皮筋上乱蹦瞎跳着,又是喊又是笑整地一头大汗灰头士脸的。而男生呢成群结队地在小土道上,操场上你追我赶疯狂地打闹着,身后掀起一阵阵呛人的尘土,上课铃一响,两手一拍或在衣服上一蹭就完事!上课没有十分八分不待消停的,等到老师维持好课堂秩序,准备讲课也就快下课啦!
最要命的是,课间没事时,班里的女同学都挤在窗下,墙根晒太阳,一边扯着家长里短满嘴的八卦,一边自个或相互扯着衣襟,裤腰,用两个大拇指盖随着衣缝掐着叫什么来着?反正是一种小虫虫,不一会那拇指尖就染着一层红色。或者几个人按着一个人的头,像猴子一样捋着头发用指甲盖掐小虫。白胖白胖的算术老师给同学们布置完作业,就靠在门口在阳光下低着头拽着裤腰带指甲去掐着小虫!
而她的邻居丑丫干脆把衣缝放进嘴里,闭着眼使劲用几颗大板牙“咯吱!咯吱”随着衣缝一路咬下去。娜娜的心那顿时紧紧抽成一团,紧闭双眼再也看不下去!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感觉全身一阵阵发冷,老天保佑啊!那可怕的小虫虫千万不要爬到自己身上,,,,,,,,只要娜娜一坐在课桌前,她就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坚决和邻居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让她碰到自己,沾到自己的衣服,她尽量在自已这头最少的空间活动,离那埋汰孩远一点儿。防止相互接触!有时那埋汰孩儿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娜娜就会象一只惊吓的猫一下蹦了起来。
娜娜就纳闷儿了,这埋汱孩精力咋这旺盛,没有一刻闲着,只要往那一坐,东拧一下,右扭一下,象个陀螺不消停的转,俩细胳膊向发条一样舞东舞西,俩小黑爪不停的抓这抓那!两条腿还肆意地叉地老开,占了一个橙子一大半地方!就没看见她消停地听一会课,也没见过她安静的写一会作业,更没看见过她老老实实看一页书。整地娜娜一惊一乍防不胜防!娜娜都烦死啦。娜娜有时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这个埋汱玩意儿活在人世间有什么意思?
让娜娜更烦心的是,她怀疑这丑丫是某人或某个组织雇来监视自己的!只要自己到校坐在座位上,那丑丫就趴在桌子那头,头枕着手臂,一动不动,对只有此时她才老实片刻,两条大黄粘鼻涕在小鼻孔爬进爬出的,两只绿豆大的斗鸡眼放着绿光一眨不眨死死盯着自己!娜娜早就见怪不怪,一见这物就直恶。娜娜刚一打开铅笔盒,丑丫就象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一抬头,伸着细脖隔着远远的向这边打量,突然站了起来,用那挖鼻孔的恶心的手指指着娜娜,向四周大声嚷嚷“你们快看哟,娜娜有一支金笔邪,闪闪地发着金光!”娜娜一捂胸口,吓了一跳,那哪是金笔?她可没那富有!只不过是用一颗擦的锃亮的手枪子弹壳!套在铅笔上起保护笔尖的作用。时不时看了一眼娜娜的小书包,冷不丁又高声冒出一句“呀!娜娜书包有一本书比砖头还厚哟!”
这丑丫上学就是为了揭露娜娜隐私而来的,一下课就钻在女生中间嚷嚷着娜娜这那的,娜娜的那点破事不大一会就吵吵的全校都知道!娜娜在学校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从穿的到用的全都逃不出丑丫那双斗鸡眼,俨然成了娜娜的代言人,专门揭露娜娜隐私的专用户。娜娜心里话,这丑丫可以去当狗仔队,藏地再深的隐私何愁她挖不出来!
这天娜娜一进教室刚来到课桌前,那丑丫一下蹦到自己的眼前,手指几乎戳到自己的胸口,尖声高叫道“快看哟,娜娜的背心是带粉色花边的呢!”那口水都喷到娜娜的脸上,娜娜也顾不得躲避,也顾不得擦一把脸,小脸吓的刷白,双手一下捂着前胸,心想,“不好!是不是跑了光?”低头一看,还好!娜娜不是好色的横了这埋汱东西一眼,这货正在那无比兴奋地比比划划有声有色白话着娜娜背心上的粉色花边!娜娜一进学校就成了透明人罩在太阳下,无隐私可言!娜娜之所以成为全校的焦点,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这与丑丫极力推销有关吧!
别看娜娜才六岁多点,可她懂英俄日三国外语呢!在家里除了老爸在家的时候,当然老爸几乎很少有时间呆在家,一律讲外语,星期六晚上一定要上外语课,雷打不动,哪怕是过节!连保姆有时也来蹭课,坐在一旁,没事听着玩,偶尔也冒出一两句外语!娜娜最喜欢用外语和哥哥姐姐干仗,一会英浯,一下子俄语,冷不丁又讲日语,突然呢又冒出中文,变化多端,令哥哥姐姐无法招架,这除了娜娜妈妈是北京某知名大学高材生精通英语外,主要是娜娜家里有一位家庭教师,一位苏联人,准确地说是一位俄罗斯人,她本人坚持这样认为。女教师叫希丝,全名叫什么?是否是真名!谁也不舍晓得!冫
小日本投降那年,白军长就来到这边塞小镇,他夫人王英主要从事情报宣传工作,因为工作中接触到大量的俄文,所以王英在一所夜校学习俄语。俄语老师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太太,高大肥壮,一身布拉基,一头银发,白皮肤,蓝眼晴,吼着大嗓门,讲起课来是眉飞色舞,比手划脚,动不动就哈哈哈地放声大笑,震得王英她们是耳膜生痛,典型的俄罗斯性格,耿直火爆和豪放!星期天王英也带着儿子女儿来听课,,,,,
一个深冬的傍晚,天寒地冻,己是零下四十几度,王英顶着鹅毛大雪来听课,到学校才被告知,俄语老师希丝好几天没来学校,听说是病了。一打听老太太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周围的居民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俄罗斯老太住在此地,出于礼貌,王英买了点水果登门探望。
窄窄的过道,一尺多深的雪,道两也都是一座座一人多高的大冰堆,(都是居民倒的垃圾和脏水),四处漆黑一片,一步一滑,东倒西歪来到老师家。那是一座偏厦子,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又喊了几声,也没动静,可能不在家吧?又敲几下,门吱地一声推开了,门都没插,屋里黑咕隆咚的,一阵凉气扑面而来,简直象一个冰窖,感觉屋里和外面一样冷!
“希丝老师在家吗?”无人应,借着一点月光往里瞅,一个屁大的外屋,炉子锅台冰冷,象几天都没生过火,里屋一扇薄木板门半敞着,王英边喊着边往里摸索着走,推开里屋门,顺着墙一溜木板搭的架子,从地面搭到顶棚,两人多高,上面一层层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垒满的都是书
对面放着一张床,床头床尾立着两个大书柜,只有床边有一张小茶几,上面除了叠成垛的书之外,只有一只小白瓷杯,里面的茶水都冻成冰块,除此之外别无它物,地是土地,又潮又湿又冷!
只见老太太紧闭双眼盖着被子躺着,大衣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衣服都横七竖八盖在被子上,可能是太冷啦?王英喊了两声“希丝老师!老太太一点反应都无!王英上前一摸老太太额头,“咝!”滚烫滚烫,发着高烧,大概有好几天啦,王英赶紧去找人把希丝老太太送到部队医院,老太太得的是肺炎,好在抢救的及时,老太太才捡回一条老命。
慢慢王英才打听到希丝老师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是孑然一身,在夜校教俄语度日。王英出于尊重(那时苏联是老大哥)和同情,一位外国老太太漂流在异国他乡是多么地艰难,同时也有一点点私心,方便自己和儿女学习俄语,所以决定把希丝老太太接到家里居住,当家庭教师!
希丝老太太在医院一住就是将近两月,出院时己是开春时节,王英把希丝老师直接接到自家那座小白楼,扶着老师上了二楼,推开一扇门,宽敞明亮,十几个大书柜依墙而立,原本在小茶几上的那垛书,原原本本放在一张大书桌上。里房架着一张床,床头床尾是她家原来的两张大书柜,现已都装上了玻璃。床前是她家的小茶几,那只雪白的小瓷杯静静地立在那,衣架上挂着她那件黑色的帆布大衣。
希丝老太太站在窗前,一缕阳光映射在她安祥的脸庞,凝视着大书柜里摆地整整齐齐的书籍,(那是她耗尽半生所得,是她的生命,她的灵魂寄托,她一生的情感所在,依偎着它们,她才能顽强地活着),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