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热天的中午,炙热的太阳烤着大地像蒸笼一样直冒的白烟儿,无一丝风,道上的树叶都烤蔫儿了,只有烦人的知了在那树荫里不知疲倦地高声吟唱着。点点和一群弟们都懒扬杨呆在屋里,没有心思到外面胡闹,点点四仰八叉躺在竹席上,似睡非睡直哼哼着,自从溶洞那件事以后,只要一闭上眼,就有人影喊着叫着哭着笑着闯入大脑,一夜无法安静入睡。才几个月小脸瘦的一条条,无一点血色,整天整日就只想倒着,干什么都提不起神,谁叫他一声,点点抬头呆呆望一眼,紧闭着嘴,一声不吭,走路时耷拉着头,一步一挪,一步迈不出三寸,有人说,点点丢了魂!
医院的黄姐把点妈拉到角落悄悄跟点妈说,有一个老者可以治他儿子的心病,那个老者是个道士,就住在医院后那条街上,原来在镇后那座山后的道观,后来那座道观被毁,就寄住在此,点妈怀疑,这能行吗?黄姐说什么老道都是灭妖镇鬼的,这不就是治那心病这类虚无的病吗?
吃饭时点点只是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老妈蒸上扣肉,肥肥厚厚油腻腻的一大片一大片满满一大碗,端上桌,老妈就对弟弟妹妹直嚷嚷,“少吃点,给哥哥留点!”点点用筷头点了一下肉片,长长叹一口气,一口没吃,放下筷头,离桌回屋倒在竹席上,两眼茫茫干瞪着!老妈问“咋不吃呢?好孬吃一口?”点点一声不吭,老妈好像对空气说话,看着半死不活的儿子,老妈彻底没招,不能打,不能骂!看来只能去找黄姐,求那个老道出手!
老妈一看那个老道,上下仔细看也就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白白净净一张面皮,眉眼间透着一股文绉绉的气息,极平常的一个人,中等个,民间都说奇人必有奇相,可这个老道从面相上看咋都看不出有那点奇相!听黄姐说,她也是听人说的,医院门卫早己去世的那个老头说,他小时去道观就认识这个老道,听他爷爷说,他爷爷小时就认识这个老道,只是听说,从没听说过这个老道有什么本事!老妈一想,唉,死马就当活马医吧!那个老道一见点妈,立马站起客气地一拱手,点妈问老道作称呼,老道说他姓林,叫他老林就中,老妈说不是问这个,是问他的法号,那老道面无表情,只说那是虚无的东西,还是叫他老林吧!老林坐在那一言不发,低眉顺眼安静地听着点妈在那滔滔不绝地白活着,最后站起原地未动,一拱手算是送点妈,点妈极其失望,唉,白来一趟!
第二天上午姓林的老道,手持两串糖葫芦来到点点家,点妈上前打个招呼,“老林来啦!屋里请!“给老林倒了一杯白开水,急急忙忙上班,老林一看屋里没人,问躺在床上的点点,“你老爸呢?”点点仰面朝天,瞪着眼没吱声,就像没听见似的!老林又问,“吃饭了没有?”没有一丁点反应,老林不急不恼,稳稳当当走上前把手上的糖葫芦递给点点一个,“吃糖葫芦吧。”点点看了一眼,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老林问,“甜不?”点点一点头,回答一声“甜!”
一老一小两人手拿一串糖葫芦,吮着糖皮,咬着山楂肉,东拉西扯,胡侃乱诌着,点点坐在床上听老林讲他的故事。老林说他三四岁时,因为他家欠老财的高利贷,说是他爷爷那代欠的,到他这代就是把他祖辈三代都卖了也还不清,这时那老财中了风,躺在床上不能动,说是中了什么邪,去道观当道士就能好,可老财动也不能动,只好找一个有缘之人当替身,替老财把自己捐出去到观中当道士,观中的老道士一眼相中三四岁的老林,于是老林就给老财当替身去道观当了道士,免了他家祖辈三代的高利货!
老林整日跪在小屋里,小屋四周有八个墙龛,里面镇压着八个恶魔,老林听他师傅说,这都是他师傅的师傅的师傅,镇压在此的,每年都往那龛门上贴一个画着符文的封禁,他师傅年年贴,师傅骑鹤西去,他接着贴,点点问老林他看过神龛里是什么恶魔没有,老林说以前没有,后来道观被毁,他夜里悄悄去看,那砸烂的神龛里,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可能那些恶魔趁着封禁被撕破,都趁机逃跑,老林说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问点点看过水浒没有,点点说看过小人说,老林问点点,知道不知道,那一百零八将从那来的,点点说知道一点,是什么大官,无意之中把一口封禁的井盖打开,那井里缜压的一百零八个恶魔逃了出去,最后成了好汉上了梁山,老林夸点点知道的真多。
老林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背心,让点点穿上,说是有什么恶魔妖怪进到心里脑里,就可以从背心上撕下一条黄色的封禁,那个恶魔妖怪就会从心里和脑袋里逃出去,最后变成一条好汉,其实那些妖魔鬼怪都是英雄好汉,老林问点点是不是这么一回事,点点一想也是,那位齐天大圣不也是个 妖怪吗?就是一个猴妖,其实他是佛祖那一个什么鹰来着,就是那老猪老沙也是天庭上的什么元帅!老林连连点头,说天上许多神仙其实就是妖怪。所以梦里进来妖怪其实并不可怕,只不过是英雄好汉到你脑袋里来串门儿罢了!因为他们喜欢你才到你这来玩!到你这玩,是你的缘份,你只要把那封禁撕了,就等于给他开门送客!点点低头看自己穿着小背心,里里外外贴着许多画着红字的黄符条子,用手往下一撕,嘴里说“一条好汉!”“一条好汉!”又撕一条,一老一少一起撕着,大叫着,“一条好汉!”然后哈哈大笑!
丑丫的老娘缩着脖子,弓着腰,抄着手,一个上午被人家扯过来拉过去到处做忆苦思甜,嗓子都吵哑了,小肚子都被尿憋炸个屁地!好不容易逮着功夫,一路小跑奔向女厕所。一进厕所一晃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于是低着头退到一旁,躲在一边给那个人让个道,同时还想着刚才斗胖数学老师的事,可等了半天,那个人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是不走。
这奇了怪了, 丑鸭老娘低头向前一瞄,一双白胖胖的脚丫子悬着离开了地,“啊!”丑丫的老娘随着那双悬着的脚丫子往上一看,一双大胖腿儿白色的裤衩,裸着的上身垂着一双大乳房,这不是胖胖的数学老师吗?只见她瞪着一双死牛眼,狠狠的瞅着丑丫老娘,嘴咧着露着一排白生生的牙,一颗红红的舌头掉出来搭在胸前,一根黄色的裤腰带绑在房檐上,丑丫老娘是“妈呀“一声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吊在梁上的胖胖的数学老师。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丑丫的老娘骨碌地上爬起来,一下窜出厕所,发疯似的扯着破锣嗓子狂叫,“死人啦!死人啦!“边狂喊边一路狂奔,一双破鞋也跑飞了,瞪着一双死鱼眼,咧着干瘪的大嘴,撕心裂肺地惨嚎着,“死人啦!死人啦!“一路往家奔去,一头撞开家门,拱进床上的脏被子里,不一会一下子又掀开被子猛的坐起来,两眼发直,嘴里不停的叨叨的,“死人啦!死人啦!“从床上一下蹦起,冲出门向学校奔去,嘴里狂叫着,死人啦,死人啦!冲到学校的女厕所,胖胖的数学老师已经被人割断了黄腰带送到校医务室,丑丫的老娘站在房梁下,抬头看着梁上那绑着的一截黄布裤腰带在风中飘来飘,一动不动盯着,然后一转身一路狂奔,嘶叫着“死人啦!死人啦!“窜进家门,拱进被窝,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