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微微点点头,他很满意载沣的话,载沣自从出访德国后,长了很多见识,说话也越来越合慈禧太后的心意。于是慈禧开口道:“既然诸位臣工都认为建立禁卫军很有必要,那我和皇上也同意了。在北京建立禁卫军一事就由醇亲王来负责吧,东北的禁卫军就由那个天津武备学堂的戈辉来负责吧。诸位臣工还有什么异议吗?”
醇亲王再次开口道:“太后,皇上,臣想去一趟奉天,看看那支禁卫军,也想见见这个天津武备学堂的学员,顺便也算是嘉奖一下增祺吧。”
自从载沣出访德国以后“王公不得轻易离京”这个规定对载沣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所以,今天载沣提出要去奉天,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就连慈禧和光绪皇帝都觉得没什么不对,所以就照准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一切都似乎那么顺畅,仿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在把事情向这方面推动。
其实要换了以前,这样的事情慈禧太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朝廷已经到了风雨飘摇之际,危机存亡之秋的时候了,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失败之后,慈禧太后突然明白了,突然顿悟了。朝廷能走到今天除了自身的原因之外,还与那些自称绝顶聪明的老臣们有脱不开的干系,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老臣们造成的,李鸿章、张之洞、佐宗棠、亦匡、荣禄都是一路货色,还有那个袁世凯也没安什么好心,他训练北洋常备军,完全是在拿皇家的钱,为他自己训练军队。
慈禧太后深刻地认识到,现在不能再依靠那些老家伙了,必须要重用年轻人,虽然这样会冒更大的风险,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什么都不做会更加危险。载沣就是她重点培养的年轻人之一,那天在电报上看到戈辉的名字,慈禧太后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应该也是可造之才,不然不会自己拉起一支禁卫军要保护大清的龙兴之地,说明这个正黄旗的年轻人,心里头有朝廷,心里头还装着皇上和她。
慈禧太后觉得,大清王朝要想重现康乾荣光,就必须破除旧习,重用年轻人。暮气沉沉的老人已经不能担当起重振江山的重任了,只有年轻人才能扔掉一切的包袱,为大清在最危机的时候打出一片天地来。所以慈禧才同意了载沣的请求。
远在奉天的戈辉并不知道,朝廷为了他的禁卫军还专门在朝堂之上作了讨论。
增祺自从发出了电报后,就在苦想朝廷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回复呢?他完全没有想到朝廷会这么快回复。朝廷第三天就回复了电报,电文中说:醇亲王要来奉天嘉奖增祺,同时还要视察禁卫军,让增祺做好迎接事宜。
这对增祺来说简直是福从天降啊,幸福来的太突然,让增祺一时间不知所措。地位尊崇的醇亲王爷要来亲自嘉奖他,还要视察他招安的禁卫军,增祺把电文看了一遍又一遍,千真万确,绝对没错。他为自己赌对了而庆幸,他为自己招安了禁卫军而庆幸。他马上让刘守信通知戈辉,就说醇亲王载沣要来奉天,还要亲自视察禁卫军兵营,让禁卫军好生准备,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将军府会尽全力帮助解决。
这下把戈辉吓着了,戈辉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连王爷都要来视察禁卫军。这回禁卫军可要好好表现,如果能搞定醇亲王,那以后的事情会好办多了,比增祺好使多了。一定要把禁卫军最好的一面展现给醇亲王。因为他知道,历史上这个醇亲王,自从访问德国回来之后,越来越得慈禧的重用,最后在慈禧和光绪皇帝死后成为了监国摄政王。这可是一棵好的不能再好的大树了,必须要牢牢地靠上。
戈辉第二天就直接来到盛京将军府,一见到增祺首先表明了来意,正好刘守信也在,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戈辉希望增祺能为禁卫军提供四千五百套八旗兵的服装。还有四千五百杆红樱枪,其实戈辉要红樱枪是想恶心一下增祺,他就想看看增祺什么反应。
增祺知道,现在禁卫军是主角,必须让醇亲王看到禁卫军高兴,那自己的功劳就算坐定了。他犹豫了再三,开口道:“你带着我的手谕去新民厅的仓库里拿五千件军服,再拿五千支仿德国的1888式步枪。”
戈辉很意外,增祺这是为了讨好醇亲王,真是下了血本了:“大人,五千件军服我收下了,这枪,我用完了一定还给大人,我们这支土匪组成的武装,不配用这么好的枪,还是留给刘将军用吧。”
戈辉的话,让增祺听着舒服,刘守信听着更舒服,两个人都觉得戈辉孺子可教也,就这么定了。他们哪里知道,戈辉是真的看不上这些后来俗称老套筒的仿德国1888式步枪,和禁卫军现在用的水连珠步枪根本没法比。
戈辉当天就拿着增祺的手谕和刘城一起去了新民厅,从奉天去新民厅,骑马一天就到。
戈辉到了新民厅,找到新民知府增韫,出示了盛京将军增祺的手谕,并同时附上一千两银票一张。看了增祺的手谕,又看到一千两银票,增韫立即喜上眉梢,增祺交待的事情,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叫人办理。第二天,增韫派马车把戈辉要的军服和1888式步枪运往八角台。戈辉和刘城带着运军服和步枪的十几驾马车,于三天后赶到了八角台。
当天晚上,戈辉在司令部会议室开了一个会,向大家介绍了这些天中他在奉天取得的喜人成果。并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从明天起,所有人都换上八旗兵的服装。水连珠步枪都收起来藏好,换上仿德国的1888式步枪。
会上,营长们还提出了一些训练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开始按《禁卫军陆军中级步兵训练大纲3.0版本》训练后,虽然更贴近实战了,训练方法也越来越合理,强度虽有很大提高,战士们也都能够接受,也很快就能达到训练要求,但是训练效果并不好,战士们最初的新鲜劲儿一过,训练就变成了极其枯燥乏味闻之色变的东西,战士们不再有最初训练时的激情,在训练中的成绩也越来越差,并且抵触情绪也越来越大。
营长们提出来的问题,让戈辉陷入了沉思。开完会后戈辉回到了自己的军官宿舍,他没有立即睡觉,而是点起小油灯,拿出从五站缴获的钢笔,拿出几页白纸,他开始把他脑子里想到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列在了纸上,包括今天会议上,营长们提出来的训练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他也做了深刻的反思。
另外,醇亲王载沣要来奉天了,这是戈辉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那自己的原来的计划就要改一下。载沣实在是一个顶级重量级的人物,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那禁卫军的发展就会一日千里,把俄日两个列强赶出东北的愿望将会更快的实现。
戈辉轻轻的拨了拨灯芯,让油灯变得更亮。戈辉的油灯是八角台基地建成后,戈辉在八角台的杂货店里买的一个土碗,看起来更像个盘子,色泽晦暗,表面粗糙,坑洼不平,形状也不是真正的圆形,实在不好看,但很瓷实很厚道。里面倒进一些菜油,再把棉花捻成长长的一条长捻儿,浸在菜油中,再拨出一小段点着了就行,燃烧时还有点菜油的清香。
戈辉注视着这个小油灯,这是一盏星星之火,就像现在的禁卫军一样,总有一天它会成燎原之势。戈辉不禁想起后世的伟大领袖当年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今天戈辉睡的很晚,他直到把所有问题的解决办法想通了之后,下掐灭油灯睡觉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戈辉想去野外走走,他想去老河滩看看那些最先牺牲的弟兄们,每次外出回来,戈辉都要来这里看看,只要一有空闲,他也会去那里,他去那里是为了提醒自己,我们的事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永远不能懈怠。他先换上了一身禁卫军军官服,然后到马厩里牵出一匹马来,骑着马出了基地。四月的东北万物已经开始复苏,远远的望去已经可以看到一片片绿色了。树叶已经开始发芽,田野里的小草也试探着探出头来,感受一下春天到了没有。
孙婉儿今天也穿着一套禁卫军女士军官服,这身军官服她经常穿,也喜欢穿,因为这身军官服很好看。她看到戈辉骑马出去了,她也牵过一匹马来,也勇敢的跟了上去。好多天没有见到戈辉了,她好想和戈辉单独聊聊天,聊什么都行。她远远地跟着戈辉,他看到戈辉向着老河滩禁卫军烈士公墓方向去了,她也立即催马跟上。路上到随处可见浅浅的绿色,一阵风吹来,一股新绿的味道立即包围了孙婉儿,这种味道让孙婉儿深深地陶醉其中。
戈辉来到那块横躺在老河滩边上的巨石前,“老河滩禁卫军烈士公墓”十个刚劲雄浑的大字十分醒目的刻在大石上。
戈辉跳下马,松开缰绳,然后从那块巨石边上走过,走向不远处的墓地。四十八名烈士的墓碑排成整齐的一排,每两个墓碑的间距是四尺,从第一个墓碑看过去,到最后一个,足足排出六十多米。小草已经从土里钻出来了,墓碑周围尽是绿色,处处生机盎然。
孙婉儿也在那块巨石头前下马了,也松开了缰绳,让马儿自由活动,去它想去的任何地方。她也向墓地走去。一边走一四下里望去,到处都流淌着绿色,饶阳河对岸有一片树林,长出新芽的树林,泛起一片嫩绿。今天的天气也格外的好,天格外的蓝,蓝得像是要滴出汁水来。孙婉儿仰起头,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做一个深深的呼吸,春天的味道立即被吸进了她的鼻腔,让她情不自禁地说:“真舒服啊!春天真好!”
戈辉转回身,看到孙婉儿的俏脸正高高的扬起,让本来就十分挺拔的胸脯变得更加挺拔。量身剪裁的女士军官服,更是把孙婉儿本就曼妙的身材,更体现得玲珑有致。戈辉竟然出现短暂的失神,还好孙婉儿正闭着一双美目感受春天呢,没有看到戈辉那短暂的失态。
戈辉马上收回目光,也扬起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清澈湛蓝,真的好美丽,然后开口道:“你怎么也来了?”
戈辉终于说话了,孙婉儿等的好辛苦,脖子扬的都快回不来了。孙婉儿看了戈辉一眼,转而又把目光投向烈士的墓碑:“我也是来看望他们的,看望牺牲的战友们。”
听了孙婉儿的话,戈辉心中突然间涌起一阵感动,眼睛不经意间湿润了:“婉儿,谢谢你,没忘记他们。”
孙婉儿看到了戈辉湿润的双眼,她知道她碰到了戈辉内心中最柔软地方:“他们是我们禁卫军为国家和民族最早牺牲的人,值得我们每个人铭记。”
戈辉点点头,然后走向第一个墓碑,先敬礼,然后套出手帕,为烈士的墓碑擦去几块比较明显的尘土,一边擦拭一边随便说上几句。然后再走向第二个,敬礼,然后看看有没有哪里有明显的尘土,擦上几下,说上几句。当走到第六名烈士,张顺的墓碑前,敬完礼后,戈辉像对自己兄弟介绍家里情况似的说:“兄弟,你师傅李铁山现在镇妖峰生活的很好。你放心吧兄弟,禁卫军会照顾好你师傅的,禁卫军会养你师傅一辈子的。”戈辉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敬礼,擦拭,然后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孙婉儿也掏出自己的丝帕,也学着戈辉的样子,先敬礼,然后把戈辉擦过的,她看着哪里还需要擦的,她再擦试一下。白白净净香香的,平时自己都几乎不用的丝帕,很快就脏得不成样子了。有好几处都磨破了。但孙婉儿并不难过,反而觉得很踏实,一边擦拭,一边听着戈辉和每一名烈士叨念几句。她第一次看到,戈辉并不只是像平时在大家面前那样,一幅沉着冷静不喜不悲运筹帷幄的总司令形象,戈辉还有居家小男人的一面,细腻而又温柔。
当所有的墓碑简单擦拭完成后,戈辉退后几步:“婉儿,过来,站到我身边来。”
孙婉儿听到戈辉温柔的召唤,像乖乖兔一样,站到戈辉的身边,然后偷偷地斜眼瞄了一眼身材高大的戈辉。
两个人一起面对着排长一排的墓碑,只听戈辉声音不大的口令“敬礼”,两个人一起给烈士们敬礼。漠漠地注视着那些长眠在那里的烈士们,良久,才把手臂慢慢地放下。
“走吧,婉儿,我们回去吧。”戈辉柔声说,然后转身向两匹马儿啃草皮的地方走去。
孙婉儿“嗯“了一声紧紧地跟在后面,看到戈辉那高大宽厚的背影,那是所有女孩子所期待的安全港湾。她很想紧走几步,抓住戈辉的手臂,但她不敢。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害怕,她明明知道戈辉其实很温柔,但她就是不敢那么做。但这已经让孙婉儿很满足了,她感到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把自己包围了。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戈辉没有加快速度,也没有放慢脚步等等孙婉儿,戈辉甚至都不左右看看风景,他一直往前走,向着那两匹马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