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星河低垂时,我蹲在御花园的葡萄架下,看金蝶磷粉在瓷碗里溶成地图。上官婉儿举着烛台的手忽然一颤:\"娘娘快看!这墨迹像不像崔公子画过的西域商道?\"
话音未落,暗处飞来颗青梅,正砸中我手中的瓷碗。崔九郎从槐树上翻身落下,玄色劲装沾满夜露,怀里却抱着个粗布襁褓。婴孩的哭声惊起满园流萤,他手忙脚乱地掏陶笛哄着,吹出的竟是《献给爱丽丝》的调子。
\"五姓七望开始偷孩子了?\"我拔下金簪抵住他咽喉,却见襁褓里掉出块丝帕,绣着\"陇西李氏育婴堂\"的字样。婴孩突然咯咯笑着抓住我的步摇,掌心赫然印着条形码胎记。
崔九郎苦笑着解开衣襟,胸口机械心脏的蓝光正与婴孩胎记共鸣:\"这是我族弟的遗孤,他们给新生儿都植入追踪芯片。\"他突然剧烈咳嗽,机械手指抚过婴孩发顶,\"我想求你...给这孩子寻常人生。\"
更鼓声里,我们摸黑潜入慈幼局。二十张榆木摇篮中,三十个婴孩腕间都系着银铃铛。我捏碎铃铛外壳,里面微型罗盘正指向太极宫方向。崔九郎突然捂住我的嘴——屋顶传来机关转动的细响,三百只木鸢正用红绳编织巨网。
\"他们在用孩子做活体信鸽!\"他扯断红绳的手被割得鲜血淋漓。我撕下裙裾给他包扎时,发现他小臂刻着道旧疤,形状竟与我肩头胎记吻合。记忆突然闪回现代实验室爆炸那日,有个身影也是这样护住我。
卯时初刻,我们抱着婴孩逃至灞桥。晨雾中忽然传来马蹄声,李治的禁军举着火把包抄而来。崔九郎将孩子塞给我,转身时玄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就说我劫持皇子,你亲手擒了逆贼。\"
我尚未开口,怀中小儿突然啼哭不止。禁军统领的箭尖已对准崔九郎后心,他却笑着摸出个竹编蚱蜢:\"小时候我娘也给我编过这个。\"蚱蜢翅膀突然展开,洒出迷烟遮蔽了追兵视线。
三日后,我在护城河边找到发着高烧的崔九郎。他蜷缩在芦苇丛里,机械心脏的蓝光忽明忽暗,怀里还紧攥着半只湿透的竹蚱蜢。我背他回宫的途中,他滚烫的额头贴着我后颈,呢喃着现代军医教他的急救口诀。
\"你早认出我是当年实验室的...\"我替他换药的手忽然被抓住。他昏沉中扯开我衣领,指尖抚过那道旧疤:\"当年没护住你,这次...\"话未说完又昏死过去,眼角滑落的竟是带荧光的泪。
七夕夜,我推着轮椅上的崔九郎登上鹊桥。满城姑娘正在投针验巧,他却盯着水中倒影出神:\"我娘是浣纱女,七夕总会用蓼蓝汁在纱上写诗。\"忽然指着河灯惊呼,\"快看!\"
顺着他指尖望去,三百盏河灯竟自动排列成二进制编码。上官婉儿破译后大惊:\"是五姓七望的密令,要在子时火烧慈幼局!\"崔九郎突然暴起,机械腿撞断桥栏:\"他们要销毁证据!\"
我们冲进火场时,梁柱已烧得噼啪作响。崔九郎用铁链缠住横梁,朝我嘶吼:\"先救孩子!\"当我抱着最后个婴孩逃出时,他正跪在火海里拼凑烧焦的竹简——那上面竟是他娘亲的笔迹:\"九郎,莫让崔氏罪孽压垮你。\"
暴雨倾盆而下,崔九郎在废墟中扒出个铁盒。打开瞬间,我们同时怔住——盒里装着穿越那日我们争夺的铀矿文件,还有张泛黄的全家福:年幼的他被崔氏家主牵着,背景是正在组装的蒸汽机。
\"原来我十岁就被改造了...\"他忽然笑着咳出血沫,\"真羡慕那些孩子,至少哭闹时有人哄。\"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像现代时那样揉了揉他发顶。他浑身一颤,机械心脏发出蜂鸣般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