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剑拔弩张,漫天血丝有意识地飘浮,密布触手向虚空扎根,鬼门两侧的白骨头颅诡异地笑,阴森笑声此起彼伏。
而立于天际的蓝龙脚踩天池,高傲扬起细长的脖颈,配合着圣洁撒照的蓝光与渐起激昂的合奏发出一声声低沉古老的龙语。
中线相隔,上似天堂,下如地狱。
一众旁观也心知肚明,龙舞三阶,杀招大多放在最后一阶,这一阶的对拼也基本便是龙舞之争的终曲。
林式昭心知上方局势紧张,龙舞一现便几乎没了停歇余地,到了胜负关键时刻也无暇观察周遭局势,已然到了最好的时机。
他走到顾梦妍身旁,道:“我打算去取蔓棠,有答应过两个小家伙帮她们取去。”
顾梦妍有些担忧道:“没问题吗?要不我跟你一块去。”
一旁借着梧桐大盾抵御龙舞余波的赵睦听了,毛遂自荐道:“要不再带我一个,出啥问题了还能把你们传回来。”
梧桐挠了挠头:“那我也去,有时候也能帮得上忙。”
林式昭摆摆手道:“胜负未分,来者也不知善恶,若龙舞落幕我也没有回来,你们在外接应,探探虚实反倒能帮大忙。”
赵睦笑道:“懒得说你,不过以我对那女人只言片语的了解,她可多半是个正义感爆棚的家伙,对蔓藤这种奇物就算垂涎,真到你手上了她也不会胡来。”
原本站在雪向菱身旁的寒零露走了过来,她将长剑别于腰间,道:“我也一起去。”
林式昭道:“你……”
寒零露蹙了蹙眉:“我可不是再跟你商量,一开始和乐乐芙芙承诺的便是我,按照道理也该由我去取。”
林式昭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同意下来。
顾梦妍上前握住林式昭的手,可这温热一触即分,林式昭有些疑惑地回头,刚想说些什么,顾梦妍便指了指他的手心,道:“张开看看。”
摊开手看去,一颗桃核大小的圆球在掌心滚动,而被看过一眼后圆球就如冰般融化,在手心刻下钟表指针般的印记。
“这是?”
顾梦妍有些俏皮地眨眨眼:“这是祝福哦,独属我的祝福。”
说着,她又看向脸色有些不自在的寒零露,笑道:“如果有危险,他还打算硬着头皮上的话,记得帮我把他带回来。”
寒零露点了点头,林式昭无奈道:“怎么现在搞得我跟小孩一样了。”
顾梦妍嗔怪道:“你有时候胡闹的样子和小孩有什么区别。”
……
龙舞之中,白茫茫的天际线变得蔚蓝,垂挂下的一弯琴键也打散环绕在天空,墨绯展开的双翅勾连两边,口吐的龙语似肃穆的祷告。
水波荡漾,湛蓝的云从中破开,光线向中汇聚,固成驰骋天空的弓,晶莹剔透,犹如天冰凝结,弧线弯弯,好似夜半皎月,两端弦槽偏分两对,绮丽似翼,中间握把旋成二角,梦幻如须。
长弓下落,无弦的弓沉落至适宜位置,以茫茫天际为弦,这刹那蔚蓝天色沉降,印染的蓝色梦幻般地溶解向弓中倾灌,透明长弓一下化为天空的月琴。
琴键旋转直上,排列成一行,接连地穿过天际,水色连成一片,好似搭在弓中的箭,长弓弯弯,便是蓄势待发。
下方的黑龙并不打算坐以待毙,鬼门伸出的十数触须猛地插入门缝,奋力向另一侧推去,渐渐打开的鬼门显露出门背面一方血色的世界,尸骸、头颅、断臂堆积成山,尸水、鲜血、浊液遍地都是,如人间地狱,更似终末之时。
罗乌以前爪撑在门上,双翅下掩盖住两边门框,门内的景象逐渐变化,尸山血海向中汇聚,白骨,尸块都分散又聚拢,不多时巨手从门中伸出,颤抖的鬼门喷涌而出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道。
一股充斥着与世相斥的混沌感自其间传来,七零八块碎尸拼凑而出的巨手血红枯白,张开的五指间关节模糊,表皮外翻处还显露出森森骨块。
巨手向上抓去,无数自门中释放的幽魂怨念化实般在手侧游荡,张牙舞爪地似要吞食人的灵魂。
五指抓住天空的水池,跃动的蓝色能量抵触地激起银色的闪电,巨手似受了阻碍,咔嚓破碎声不绝于耳,可一振五指将屏障捅破,猛地砸击将水池从中碎成瑰丽的奇妙碎片。
墨绯扇翅高飞,猛烈大风化为墨绿锋刃向着越发靠近的幽魂斩去。
幽魂张着空洞地嘴,不躲不闪,仍由锋刃从中拦腰斩断,可随即两半相靠肆意地恢复原样,锋刃穿过幽魂斩在巨手上留下几道不深不浅的血痕,粘连巨手的血肉刚刚斩断就又飞速倒流地复原。
巨手突破天池,便抓向横跨半空的长弓,五指指尖发出幽幽的光,脱离血肉的枯白脊骨从手心传出,刺向长弓正中,似要将弓从中折断,谁知长弓蓝光一动,周身环绕的白云化作城墙,仍白骨化成两半连番轰击也巍然不动。
蓝龙向天翱翔,幽魂紧追不散,不多时就如恶魔般趴在龙身,双翅之上,齐齐张嘴咬上血肉,大口啃噬,墨绯疼得眯起眼,直感浑身力量衰退,大股鲜血顺着口子往外流。
她向天空吐出珍珠大小的球,包裹着静静绽放的蓝色火焰,随即摇晃身躯,旋转地向空展翅,火焰如烟花盛开,琉璃星火如天女散花般洒落,墨绯尽全力迎上火光,幽魂一触即燃,凄厉的叫声在火焰中格外刺耳。
摆脱了幽魂,蓝龙自天顶滑落,她立在箭翎处,脚踩天际弦线,似张弓搭箭般抓紧琴键向后拉,模糊的白色天际线竟一时改变了方向,随着墨绯一拉变得弯曲。
蔚蓝涌动,以天际作弦,以琴键为箭。
墨绯眼瞳犀利,穿透擎天巨手与阴森鬼门,直视最底的嚣张黑龙,随即轻放弓弦。
这一箭,可贯穿星辰!
似要灭世,天落的一箭仅以四散的威压便将大地粉碎,高山倾倒,贯穿而下的箭矢宛如天外直射的光束直冲巨手的掌心。
枯白脊骨在蓝光之下化作尘埃,巨手挣扎地五指试图握紧从天降落的箭矢,却在指尖留下一道道烧灼的痕迹,璀璨的净化光华四溢,支撑的拇指从根断裂是战局崩塌的起点。
一瞬间琴键连成的箭从掌心洞穿,分崩离析的血肉白骨在光华下如雪消融,箭尖穿过巨手,直达至鬼门正前。
鬼门门框四角的白骨头颅停止了叫声,而如初生婴儿般哭泣,触手血丝飞舞,却在箭矢之下灰飞烟灭,引来更重的啜泣。
贯穿天地的箭自长弓而下,直冲入鬼门另一端的世界,荒漠在光下褪去,尸骸在雨里消融。
鬼门的门框不堪重负地发出咔咔声音,在黑龙绝望眼神中碎裂开来,危急之时罗乌口吐龙语,鬼门拉开一道漆黑的帷幕,在箭矢落下的一刻黑雾涌动将半空包裹。
龙舞的领域破碎,墨绯看着空荡无物的半空蹙起了眉,喃喃自语道:“这些诡异术语,都是谁教会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