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对张华把功劳归结于他,不由大为感激。与张华做了一番眼神交流后,徐良抱拳向仍在呕吐的黄盈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敢问小姐,除了被脏布恶心到了外,还有其他地方感到不适的吗?”
而黄盈那边吐了好一会,终于平静下来,手里接过小莲递来的手绢擦着嘴说:“就是被绳绑住很紧,勒痕有些疼,其他应该没有什么了。”
黄盈又问:“小荷怎么样了?先前我被贼人绑住,贼人说要放她回去报信的,不知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还有那抬轿的阿福和阿禄两个,先前还跟我们有说有笑的,但是一眨眼就被贼人杀害,被绑那时我见到他们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状况,真的太可怕了!我想他们的家人一定很伤心了,不知爹有没有给他们家里人好好补偿。”
说完黄盈又忍不住的流出了眼泪。
徐良将自己所知一一的向黄盈说个清楚。之后黄盈擦了泪水,望向张华,见是一个脸容英俊、衣着得体却不过身上有些肮脏的年轻人,又觉得有些面熟,便问徐良:“徐叔叔,这位公子是什么人?”
张华向着黄盈揖了一礼,也不说出先前在成衣铺的事。
徐良却说:“今晚如此顺利,真多得了这个小兄弟。小姐被绑时他藏身在案发现场附近,目睹贼人犯案的全过程,后来他及时的跟着小荷到府里向东家报信,而小兄弟又清楚听得贼人说将小姐你掳来此处,我们才能够及时的过来这里救你。小兄弟的及时报信和提供准确贼人行踪消息,是本次营救行动顺利完成的最大因素,小姐务必把这情况跟东家说个清楚。”
那黄盈听到张华在她被绑时就在案发现场附近,不由眉头一跳,冲口而出:“你当时就在附近怎么不出来救我?害得我被贼人绑了,要吃这么多的苦!还有那臭破布,恶心死了!”
张华顿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心想:“这黄家小姐如此无脑的吗?当时如果自己贸贸然出去救人,除了跟那两个轿夫一样的命丧当场外,还能有什么帮助?”
徐良赵寿及李杰李雄等护院听了黄盈的话也是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最后张华只得解释说道:“当时在下只有一个人,面对五个手持凶器的贼人,贸然出去制止,恐怕现在是个死人了,就不会有后来报信救人之事。此等无脑行为万万不可。”
黄盈开始有些责怪张华没有在她被绑时第一时间营救,后面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妥,便住了口,不过心里已经对张华留下了胆小怕死的印象。后面黄盈像是记起了什么,语气不善的说:“我记得你了,你就是上午那个在成衣铺闯进贵宾区买衣服的人!”
张华见到她终于想了起来,便拱手说:“在下张华,上午正是与黄家小姐在成衣铺有见过一面。”
黄盈想起上午时张华的情况,心情更不爽,这时又反应过来,刚才张华的说话是暗指她无脑。不过张华并没有明着说,所以她也没有借口发脾气,只好狠狠的“哼”了一声,便转身不理张华,对张华的印象更差。
徐良见到气氛有些尴尬,连接打住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小姐安全了,贼人也拿下了,我们赶快回县城吧!”
然后徐良吩咐众护院把那受伤后仍在叫骂的几个贼人堵住口,黄盈还让护院故意把布弄得很脏才放入贼人的口中。
贼人中被刺死的是胡狼,众护院把胡狼的尸体和三个被绑的贼人一并放在那辆手推板车上,准备运回县城交给官差。又砍了两条手腕粗的树干,用厢房里的破椅子连树干绑扎结实,做成一张简易的轿子给黄盈坐,由两个没有受伤的护院抬着黄盈回去。
所有的事情完成后,众人便离开破庙,向县城出发。
在出发前,徐良拿出怀里还有剩的干粮,问黄盈是否需要吃一些,黄盈以恶心感仍未消失为由,拒绝了徐良的干粮,不过旁边的小莲倒是吃了一些。
此处离大良乡还有五里多路,晚上道路又难走,张华也无法走回大良乡,只得跟着众人回城。路上张华与徐良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那黄盈则不跟众人说话,只是按摸着身上被勒得疼的伤痕,嗯嗯呀呀的呻吟着。而小莲自己虽然也全身被勒得很疼,却还是跟在轿子旁边,一边走,一边给黄盈按摸。
徐良见任务顺利,想到这次回黄宅必然会被东家大大的奖赏,不由心情舒畅。又见张华在旁说话好听,对张华更添好感。
如此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晚上八点二十分,也即这个时代的戌时六刻时分,众人回到了县城西门外。
举着火把的众人才走近城门,城墙上就传来守城官差的喝叫声:“且住!下面的人是干什么的?”
赵寿上前回了一句:“黄家商行走货回来,路上还遇到了一伙小贼剪径,被我们擒拿了。麻烦官爷开下门放我们进去,顺便把贼人领走。”
城门上方,一直有黄荣的心腹黄仁在守候。这黄仁是黄荣的堂弟,办事得体深受堂兄信任。他见到城墙下方是黄宅里的护院答话,便急忙走近,挨着城墙俯身向下开口说:“下面是徐师傅和赵师傅等人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顺利吗?”
“回黄二爷的话,顺利!这次非常顺利,重要的东西都安全带回来了!”徐良上前答了一句。
城墙上黄仁松了一口气,先跟一个仆人说让他赶快回家去报信,然后与那官差头领耳语了一番,那官差头领就吩咐差卒把城门开了一小半,放张华与黄家众人进了城内。
进城后,徐良先上前与黄仁打了招呼,又听得黄仁说贼人留在城中的眼线已经被捉拿下并送往官差处,更是松了一口气。
徐良再与守城的官差交涉了一番,然后让手下把绑有贼人的推车交给官差。黄仁则让自己之前准备好的软轿过来,替换掉护院做的简易轿子让黄盈坐。一直蒙着脸的黄盈进了软轿后,又叫小莲也进轿坐。两人坐好后,轿夫便抬起来轿子跟着黄仁和众护院,快速的向黄宅走回去。
回城之后,张华本欲离开众人回客栈,但是徐良却挽着他的手说:“小兄弟这次帮了大忙,一定要跟我到府里去,老爷说过要当面感谢你的。另外应该会有一番酬谢的,现在你可不能走,走了老爷会责怪我等的。”
于是张华也只得跟着众人回黄宅。
黄盈在进城后,一见到黄仁时,就想向他诉下苦的。但是黄仁那时身边有众多官差在旁,他害怕人多口杂,便朝黄盈按了按手,让黄盈先不要说话。
众人朝黄宅方向走了一段路后,见到离城门远了些,周围附近也没有外人在,黄仁赶忙走到黄盈轿子旁边说:“大小姐你受苦了!”
“仁叔,那些贼人好生恶毒,一言不发就杀了阿福阿禄两个,然后把我绑得好疼,放在板车上推,一路又颠簸得我喘不过气来,压在我身上的稻草又重又痒,最可恨的是贼人拿了一块脏臭的破布堵在我口,现在想来还有些恶心想呕。”
黄盈带着委屈的声音恨不得把所有的苦都诉给黄仁听,黄仁在一边只得温声哄着她。
稍落在后面的张华感叹了一声,最近山洪暴发,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无食可吃,悲惨到无法形容,相比黄盈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她能安全归来已经是千幸万幸。偏偏还要别人要哄着她,真是无病呻吟。张华一边走一边感叹着,不料到,接下来给他看到要哄黄盈的人,多到张华他无法想象。
到了黄宅附近了后,只见黄宅那边大门洞开,里面传来的一阵喧哗声,又有一小厮跑了出来,走向黄仁这边说:“叔爷好,老爷在府里前庭院等着了,赶快把小姐的轿子抬进府里吧。”
于是黄仁让轿夫加快速度,并招呼众人跟上,很快的众人就来到黄宅门口,此时轿内的黄盈便叫了一声:“停下,让小莲下轿先。”她让小莲上软轿休息了一会,回到家门前,就让小莲下来,免得小莲被责骂。
张华见到黄盈还记得这个,不由笑了一下。
之后软轿重新抬起进宅门,才进去,就见一群人正热闹闹的在那里守着,见到轿子进来后,都朝着轿子走过来。行在最前的,正是黄盈的父亲黄荣及母亲宋氏。两人的脚步都相当匆急,黄盈的母亲宋氏还一边走一边哭叫:“我的心肝宝贝女儿呀,你可受苦了,快过来给娘看看你怎么了!”
然后黄盈再让轿子停下,自己走出轿子后,飞快的扑向爹娘处然后开始自己的诉苦,黄荣与宋氏则好像黄盈刚刚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般的委屈,连忙千百倍的安慰与哄着黄盈。
本来在黄荣身后的几房姨太太及其他的许多亲属,此时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各说着问候与安慰的话,整个现场鸡飞狗跳一般,好不热闹。
张华觉得有些无聊,好在那边黄荣与女儿才说上几句,就被一众女人挤了出来。他望见徐良这批人在一边等候,于是便走了过来。
黄荣过来先握着徐良的手,然后望向每一个参与行动的护院说:“徐师傅及各位师傅都辛苦了,多得诸位鼎力相助,小女才得以平安归来,本人感谢万分。本人已在偏厅那边设下酒菜,诸位可移步过去享用。”
黄荣又对受伤的刘林、孙寿和王平慰问一下,并表示会让大夫好好的给几人医治伤势,一切费用均由黄家负责,伤者无需担心。
接待完家中的护院后,黄荣走向张华,准备向张华表谢一番。
徐良待黄荣走近张华后,抱拳向黄荣说:“东家,这个张华小兄弟,除了给我们引路外,还帮助我们打倒贼人,是这次行动的大功臣。”然后把营救过程向黄荣大概说了一下。
张华则行礼说:“徐师傅过奖了,整个救人行动全赖徐师傅指挥得当,我也是听从徐师傅安排,出了一点力气而已。说起来,徐师傅运筹帷幄,其他几位师傅奋不顾身,勇猛拼搏,才是行动成功的最大因素,小子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黄荣点点头说:“徐师傅领导有方,众护院师傅用心办事,他们自然是有功的,事后我会论功行赏。但是小兄弟你作为一个外人,能及时过来报信,又带领我们的人过去营救小女,对救人的帮助非常大。这边我准备了一点心意,希望小兄弟你不要推辞。”
说完黄荣让仆人端出一盆纹银,足有百两之多,然后递给张华。
众护院及其他黄宅仆人都露出艳羡的表情,但是参与行动的八个护院却不妒忌,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也会有丰厚的奖赏,只不过暂时没有派发而已。所以他们都在旁边哄笑着,让张华赶快收下。
中午张华在吃完饭后,思考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赚更多的钱,想不到了晚上,就收获了百两银子。有了这笔钱,张华可以说自己近况无忧了,所以张华也不作态拒绝,而是含笑谢过收下。
接受了黄荣的酬谢,张华在徐良的带领下,一同到偏厅参与黄荣设下的庆功晚宴。而黄荣在回后厢房仔细问清楚黄盈的情况后,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也过来了庆功晚宴这边。
晚宴上,黄荣询问张华的来历,张华没有隐瞒,说自己只是大良乡的一个劳夫,但被县衙委派出来办事。在街上筹备自己要办的事情时恰好遇上贼人,并偷听得贼人说话,因此才有机缘救人等等。
黄荣听了,倒是没有因此小看张华,反而说:“英雄莫问出身,小兄弟有本领能接受县衙那边的委派任务,可见不是一般人。今天听徐良诸人所说,小兄弟你在营救中有勇有谋,是个人才呀。”
徐良等参与营救的护院听了都非常同意黄荣的说法,纷纷出声附和赞美起张华来。
张华自己谦虚一下,转过头来又把徐良及其他七个护院在营救中的出彩之处的一一说出,众护院在救人过程中本来三分的英勇都被他说成了十分。
众护院听了后,个个觉得无比光彩,心情自然是大快,于是又继续的回头过来赞美张华。张华与护院们这么的你吹我捧着,渐渐又变成了张华和座上众护院吹捧黄荣,说黄荣是商业奇才、善长仁翁等等。整个庆功晚宴在一片热烈气氛中,成了张华与诸护院,还有黄荣之间的商业互吹大会。
黄荣在众人热烈的吹捧中,加上酒肉下肚,兴趣也越来越高,他与众人东拉西扯的高谈阔论着,后面突然激动的说:“我黄荣家财万贯,田产屋宇无数,家中娇妻美妾也有数人,但女儿就这么一个,今天她遭了劫难,在未有安全回来之前,我难过得想死的心情也有,幸得诸位营救得当,让小女毫发无伤的回来,我真的是喜不自胜。假如小女稍有不幸就话,我空有万贯家财的身外物,做人却又有什么乐趣?”
护院众人中的李雄这时也喝得有些高了,冲口而出说:“东家正值盛年,后面再生多些公子小姐应该没有问题吧!”
黄荣子嗣不盛,一直是黄宅的敏感话题,平时是没人敢公开讨论这个话题的,现在这个李雄居然当着黄荣面前直接说出这个事,其他各个护院虽然也喝了酒,但还是被惊呆了,于是众人都寂静下来,只是望着黄荣和李雄,不敢再出声,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黄荣开始脸上不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发作,而是抿了一下嘴后,缓缓说:“今天高兴,就跟大家说一下我这个心结吧。”然后就向众人说出了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