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越说越是气愤,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茶杯险些倾倒,他咬着牙吼道:“即便如此,咱依旧顾念你年纪尚轻,尚有改过自新之机,故而才未取你性命,只是将你发配至龙州之地,欲借此机会磨砺锻炼于你。岂料你这孽障身在龙州仍不知收敛,继续在那里作威作福,甚至欺压当地士官赵贴坚!咱当时真是恨不得立刻将你处斩以正军法!”
常茂低垂着头,静静地聆听着朱元璋细数这些年来他所犯下的那些糊涂之事。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他的心间,令他懊悔不已。终于,他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煎熬和自责,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
朱元璋见状,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犯错如今却已幡然悔悟的臣子,缓缓地开口说道:“万幸啊,你总算是迷途知返、改过自新了。方才你在外面对太子所说的那番话语,咱已然知晓。实不相瞒,在你说出这番话之前,朕心中着实纠结于让你重回朝堂究竟是对是错。然而,就在你吐露真言的那一刻,朕便明了了,此次将你遣往龙州之举乃是正确的决策。”
听到朱元璋的这番话,常茂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陛下,承蒙您多年以来的悉心照料与关爱,常茂实在是无以为报。我常家上下皆对陛下忠心耿耿,愿为大明肝脑涂地。
只要大明有需要,我常家这一脉定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冲锋陷阵在前。哪怕有朝一日大明不复存在,我常家之人也必定会是第一个舍生取义、为国捐躯的!”
朱元璋听了常茂的话,微微动容,语气缓和了些:“朕信你常家的忠心。此次江西之行,非比寻常,朕让太子带你同去,也是想再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常茂连连叩首:“陛下之恩,臣万死不辞。”
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缓声道:“你起来吧。朕深知你在龙州所经历之诸多艰难险阻,往后行事切不可再如此鲁莽冲动,务必更加沉稳才是。”常茂闻听此言,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立一旁。
朱元璋目光凝视着常茂,继续言道:“此次赐予你的那一千精兵,皆是我大明军中之精锐。你身为将领,当以身作则,好生统领他们,切莫辜负朕与太子对你寄予之厚望啊。”常茂抱拳施礼,语气坚定地应诺道:“陛下请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朱元璋点了点头,稍作停顿后又开口说道:“离家多年,想必你也是思乡心切。如今既然已经归来,便先回家看看吧。这些天因事出机密,怕走漏风声,故而一直将你留在宫中。”
常茂面露感激之色,拱手回应道:“多谢陛下体恤,微臣正有此意。此番归家,微臣打算先好好准备一番,然后前往祭奠亡父和姐姐。”
朱元璋轻捋胡须,微笑着说:“嗯,此乃人之常情,回来了自是应当前去探望。不过家中之事,或许会令你感到些许意外。你那两个弟弟啊,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一份惊喜呢。至于究竟是何惊喜,待你回到家中,自会知晓。好了,朕也就不多言了,你且速速归去罢。”
话毕,朱元璋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常茂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到底又是何意呢?”然而,尽管满心疑惑,但他却不敢贸然开口询问更多。于是,他只得恭恭敬敬地说道:“微臣告退!”只见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赶快滚吧!”
得到圣上旨意后,常茂缓缓退出宫殿。他一步一步地走出宫门,然后径直朝着常府所在的方向走去。出人意料的是,此次回程,常茂并未选择乘坐舒适便捷的马车,而是决定徒步前行。就这样,他独自一人漫步于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一路上,常茂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座城市近年来所发生的种种变化。
昔日熟悉的街道如今已变得有些陌生,新起的高楼大厦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不禁连连发出惊叹之声。
而对于过往行人来说,他们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位看似普通的路人。
毕竟,虽说当年茂太爷的威名在京城可谓是如雷贯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他离开京城的这些岁月里,由于长期身处龙舟那样特殊的环境,其面容多少还是产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常茂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常家府邸的门前。他停下脚步,抬头凝视着那扇熟悉而精美的大门,口中喃喃自语道:“爹,大姐,常茂我终于回来了!”
常茂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那扇古旧而庄重的大门前,抬起手,轻轻地叩响了门上那两只锈迹斑斑的门环。“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开来,仿佛唤醒了沉睡已久的记忆。
伴随着这有节奏的声响,厚重的大门开始缓缓地移动,发出一阵沉闷的摩擦声。门缝逐渐变大,一个身影从里面慢慢地探出头来。原来是常家的管家,他那双略显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门外,想要看清来人究竟是谁。
当他的目光落在常茂身上时,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紧接着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大爷!”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一般划破长空,在整个常府内引起了一阵骚动。管家满脸激动地看着常茂,眼中闪烁着惊喜和兴奋的光芒,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起来:“大……大爷,您……您可算回来了!”
常茂微笑着向管家点了点头,温和地回应道:“三叔,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