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朱标能够安然无恙地返回京城,那自然是万事大吉。但只要朱标哪怕只是掉了一根头发丝儿,以朱元璋那火爆的脾气,他们老李家能不能留下一个活口都是难说之事!
更别提李景隆对自身的本事再了解不过了,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是遇到高手了,就算只是来上三两个普通的山贼,恐怕都能轻轻松松把他给收拾喽!
想到这里,李景隆不禁浑身冒冷汗,连连摇头摆手,心想绝对不能掺和进这趟浑水之中。
朱标面沉似水地盯着李景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冷冷开口道:“听闻你身体抱恙,无法履行职责。然而,孤却又得知昨夜曹国公你在秦淮河的那艘豪华画舫之上,纵情享乐,好不快活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景隆闻言猛地一怔,心中暗惊不已。他万万没有料到,昨晚自己在画舫上的行踪竟然如此之快便传到了朱标的耳中!要知道,昨晚可是有两位来自地方卫所的指挥使刚刚晋升至五军都督府任职。这两人初来乍到京城,自然想要攀附权贵、站稳脚跟,而京城之中谁不知道与曹国公搞好关系便能事半功倍。于是乎,他们几经辗转打听到了李景隆的喜好,便主动找上门来。
李景隆本就是个贪图玩乐之人,面对这番盛情邀请,自然难以拒绝。就这样,他兴高采烈地跟着那二人一同登上了画舫,开始彻夜狂欢。此刻,跪在朱标面前的李景隆只觉得通体生寒,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不断滚落下来,战战兢兢地道:“微臣知罪!恳请太子殿下开恩饶恕!”
朱标冷哼一声,缓缓说道:“哼,你心中所想何事,孤岂会不知?不过,孤的安危自有其他安排,无需你来操心!孤要你去,对你另有他用。”
李景隆眼见已无推脱之辞可用,只得硬着头皮应道:“微臣愿随太子殿下去往江西!”其实朱标本就无心责备李景隆,对于李景隆的品性,朱标心中还是有数的,此人虽说行事谨小慎微,但还算值得信赖。他之所以如此推诿,无非就是不愿招惹是非,一心只想着稳稳守住父祖遗留下来的产业罢了。
朱标面带微笑地看着李景隆,和声说道:“九江啊,快快起身!你可晓得孤为何执意要你陪孤一同前去?”李景隆茫然地摇了摇头,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微臣实不知晓其中缘由,请太子殿下明示。”
朱标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哎!你父亲乃是孤的嫡亲表哥,论辈分,你理应尊称孤一声表叔才是。你们李家可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啊,然而你不妨好生回想一下,这些年来,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庸碌无为下去吗?”
说到此处,朱标稍作停顿,目光凝视着李景隆,接着又开口道:“且不说别的,单说你的长子,如今算来也快要满十三岁了吧!”
李景隆万万没有想到,朱标竟然对自己儿子的年龄了解得如此详尽,他心中猛地一颤,急忙低头行礼,恭敬地回答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犬子的确到了年关便已满十三岁了。”
朱标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景隆,语重心长地说道:“九江啊,你可曾想过,日后是否希望听到他人议论,说你们家之所以能过上如今这般优渥的生活,全是仰仗着老曹国公昔日所立下的赫赫战功?真正的好男儿应当胸怀大志,志在四方。孤深知这些年来,你过得并不轻松,时刻担忧会将父亲遗留下来的家业挥霍一空。然而,即便家中拥有一座金山银山,若不去努力经营,终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倘若你依旧不思进取,那么你的后辈们的日子恐怕只会越过越艰难。”
稍作停顿后,朱标继续说道:“孤实在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当年表哥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浴血奋战方才打下的基业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消逝无踪。况且孤心里明白,你虽不善征战沙场、奋勇杀敌,但以你的机敏聪慧,孤着实喜爱有加!再者,看在表哥的情分上,孤亦真心想要帮扶于你。”
李景隆此时已然深深地低下头去,心中五味杂陈。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朱标所言句句发自真心,确实是想要帮扶自己这位大侄子一把。而朱标所说之事,其实他也曾深思熟虑过,毕竟这些年来他四处迎合众人,所为的无非就是替李家多多积攒些人脉资源罢了。
只见李景隆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望向朱标,语气诚恳地说道:“殿下对微臣这般厚爱与维护,微臣实在是无以为报。从今往后,微臣定当全心全意辅佐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听到这话,朱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缓缓开口道:“九江啊,你如今能够幡然醒悟倒也为时不晚。日后孤自会对你李家委以重任,至于你家中那小子嘛,就让他入宫来当个侍卫好了。待再过些年岁,孤定会亲自为他挑选一门上好的亲事!”
然而此刻李景隆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他可是清楚记得,最初朱元璋曾下令要他儿子去给朱英充当侍卫呢。眼下朱英尚未回宫,朱标却又让自家孩子入宫做侍卫,这样一来,将来可如何去抱紧朱英那条粗壮的大腿呀?
想到此处,李景隆不禁眉头微皱,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赶忙躬身谢恩道:“多谢殿下垂青,微臣代犬子先行谢过殿下恩典!”
李景隆心中暗自思忖着,反正那朱英迟早都会归来,若是到时真遇到棘手之事难以解决,再去恳求朱元璋也未尝不可。更何况,自己与朱英好歹也有些交情,即便最终无奈之下要求助于朱英,想必他也不会断然拒绝。想到此处,李景隆不禁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此时的朱标并不知道李景隆内心的这些盘算,只见他面带微笑地对李景隆说道:“你且先回府去做些准备吧,此次出行不必过于匆忙,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精心筹备一番。”
李景隆闻言赶忙拱手施礼道:“微臣遵命,这便先行告退。”言罢,他转身缓缓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东宫门外。
李景隆一边走着,一边脑海里犹如翻江倒海般思绪万千。
朱标方才那句“不急着出发”着实令他感到困惑不解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但凡有此类下乡巡查的任务,朱标向来都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沓,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动身启程。可此次为何竟一反常态,拖延至今呢?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突然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李景隆的心头——莫非已有他人抢先一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