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砸在药庐的瓦片上,仿佛要把这小小的屋子给淹没。屋内,云疏蜷缩在炕角,正聚精会神地摆弄着从祖陵带回来的那把铜钥匙。
这把铜钥匙是他在祖陵里偶然发现的,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他怎么也看不懂。正当他把钥匙插进锁孔,准备试试能不能打开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锁孔里冒出了一缕青烟。
云疏吓了一跳,差点把钥匙扔出去。那缕青烟在他眼前袅袅升起,然后慢慢地消散了。云疏定了定神,心想这会不会是什么机关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试一次。
然而,就在他再次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锁竟然开了!云疏心中一喜,连忙打开了锁着的盒子。可是,当他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却吓得脸色惨白。孩子鼻尖翕动,稚声陡然尖利:“娘!钥匙里有蓝奶奶的蛇腥味!”话音未落,怀瑾手中的《药人志》突然自燃,火舌舔舐过的书页显出血字:\"亥时三刻,断亲缘\"。
念苏腕间银貂凄厉嘶叫,貂尾扫翻烛台。黑暗中,怀瑾的北斗胎记骤亮如星,少年捂住心口踉跄栽倒:“有东西在扯我魂魄……”话音戛然而止,七窍竟渗出血线!
“怀瑾!”苏丹大惊失色,急忙扯断药柜上的鹿筋弦,将长子手腕缠了三匝。她的手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和担忧。
“这是怎么回事?怀瑾,你感觉怎么样?”苏丹焦急地问道。
怀瑾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艰难地说道:“母亲,我……我好痛……”
苏丹心疼不已,她紧紧握住怀瑾的手,安慰道:“别怕,孩子,母亲在这。你坚持一下,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怀瑾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又说出一句话:“母亲,我……我好像看到了……”
苏丹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急切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怀瑾,快告诉母亲!”
然而,怀瑾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消失。苏丹瞪大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怀瑾!怀瑾!”她大声呼喊着,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琴弦触脉的刹那,她瞳孔紧缩——本该跳动的太渊穴竟死寂如渊,反关脉却狂跳似惊马。段嘉衍将军匕抵住老族长咽喉:“说!蓝姨婆在祖陵动了什么手脚!”
“是母子连心蛊!”老人蛇头杖指向药田裂缝,声音中透着一丝恐惧,“当年她用你脐带血饲蛊,如今要取至亲命续……”
话未说完,怀瑾突然暴起,五指成爪抠向自己胎记,喉间滚出苍老女声:“苏家的药人,终究要还债!”
“怀瑾!”苏丹大惊失色,她迅速抽出银簪,毫不犹豫地贯入长子的百会穴。簪尾雕的忍冬花瞬间染黑,仿佛被一股邪恶的力量侵蚀。
“娘,你为何要这样做?”怀瑾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困惑,他不明白母亲为何要伤害他。
苏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紧紧握住银簪,声音颤抖着说道:“孩子,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那母子连心蛊太过凶险,若不如此,你将性命难保。”
怀瑾的身体颤抖着,他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和无奈。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庞,“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
“没有可是!”苏丹打断了怀瑾的话,“你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怀瑾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母亲的决定是出于对他的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娘,我明白了。我会配合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苏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紧紧拥抱着怀瑾,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他。
在这一刻,母子俩的心紧紧相连,他们共同面对着未知的挑战,决心战胜那可怕的母子连心蛊。她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琴弦,鹿筋弦遇血化蛟,将少年死死缠在药碾上。“取云疏足心血!”她厉声喝道,手中金针已封住怀瑾十二重楼。
段嘉衍攥住幼子脚踝,匕首在虎头鞋上划开血口。云疏疼得哇哇大哭,泪珠砸进铜盆竟凝成冰晶。念苏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银貂塞进了兄长的衣襟里。只见那银貂迅速地钻进了衣服里,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挣扎声从兄长的衣服里传了出来,仿佛那银貂正在与什么东西进行激烈的搏斗。念苏紧张地盯着兄长的胸口,心中默默祈祷着银貂能够成功。
过了一会儿,银貂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沉的嘶吼声。念苏脸色一变,急忙喊道:“爸爸快!《千金方》上说至亲的血可以化解尸毒!”
听到念苏的呼喊,苏丹连忙回过神来,他迅速拿起一旁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苏丹连忙将手指上的鲜血蘸在长子的胸前,然后用手指在他的胸前画起了一道符咒。
当苏丹的手指触及到怀瑾胸前的北斗胎记时,突然间,怀瑾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一团蠕动的黑雾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那黑雾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在空中不停地扭曲、翻滚着。雾中浮现蓝姨婆扭曲的脸:“你以为斩断铁链就能破局?这孩子的魂早与我命盘相连......”
“连你命盘?”苏丹冷笑,扯断三根青丝缠住金针,“《灵枢》有载,母子连心可通阴阳!”她将针尖刺入自己曲池穴,鲜血顺着丝线渡入怀瑾经脉。药庐突然刮起阴风,供桌上的药王鼎自鸣如钟。
段嘉衍挥匕斩断黑雾,军靴碾碎雾中掉落的翡翠耳坠——正是苏雪琴当年戴过的陪嫁。怀瑾蓦然睁眼,稚童之声伴着老妪的嘶喊:“娘亲若再救他,寅时必遭反噬!”
“即便反噬,又何妨!”苏丹毅然拔下银簪,刺破掌心,血线于空中勾勒出祝由符,“怀瑾乃吾儿,纵是药人转世,吾亦要逆天改命!”药王鼎骤然倾泻灵泉,泉水裹挟着云疏的断发与念苏的貂毛,凝聚成光茧,护住长子。
段嘉衍扯开军装,赤芍胎记贴住妻子渗血的掌心:“要疼一起疼。”男人滚烫的身躯驱散苏丹指尖的寒意,怀瑾胸前的黑气受热升腾,缓缓呈现出一枚青铜钥匙的模样——正是云疏从祖陵取回的那枚。
当第一声鸡鸣划破夜幕之际,怀瑾喉间的黑雾消散殆尽。少年虚弱地摸着母亲苍白的脸:“方才梦里,我看见蓝姨婆在祖陵养了个跟我一样的......”话未说完,药田突然传来巨响,裂缝中升起青铜棺椁,棺身贴满写有怀瑾生辰的符纸。
云疏的虎头鞋突然飞向棺材,鞋底铜铃炸成碎片。念苏的银貂叼回片襁褓残角,上面用胎发绣着段氏族徽——与怀瑾胎记分毫不差。段嘉衍握枪的手青筋暴起,他认出棺椁纹样正是自己前世殓衣上的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