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你确定要这样做?”王老师心疼的问,王英是卫安冉的恩师。
那年,董大明等人用手帕迷晕了卫安冉,带去了村小卖部的仓库里。
王英的公公在小镇开的小卖部,董大明那段时间刚好负责管理仓库,他手脚不干净,王英就建议公公安监控。
监控24小时不间断的记录着,没有拍到小偷,却录下卫安冉人生中至暗的两天两夜。
但错的不是她,不是吗?
这段视频王英看过,看了后她保存了下来,是卫安冉要求的,当时本可以起诉的,但卫蓉怕了,王英也怕了。
还好,这些年,卫安冉扛下来了,没有做傻事。
拿走U盘,卫安冉这回没有犹豫。
她独自步行10Km去了派出所报案,她在马路牙子上走啊走,漫无目的的走,形容枯槁。
仿佛她要走到时间的尽头,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啊,她这次要亲手撕开它。
“不要怕,错的不是你。”
她自言自语,反复再反复。
那晚,卫安冉呆坐在派出所,独坐到天明,一辆辆警车鱼贯而出,奔向落日村和县医院,三人很快戴着手铐被警察架了进来,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抬头,看到了微弱的光照了进来。
她就这样冷冷的望着三个恶魔,人渣们不寒而栗起来,这丫头不简单。
恨意、杀意,快要吞没她。
这回,她要以受害者的身份亲手送他们上审判台。
“安冉,哥哥来了。”时清浅来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卫安冉的头上,把快碎了的人儿抱在怀里。
“哥,你终于、来了。”委屈如山洪般奔涌而来。
时寒江来晚了,他和崔敏谈完已是深夜,但他怎么都找不到卫安冉了,他像只无头苍蝇般的瞎找。
去了落日村,去了出租房,去了学校,都没找到她。
他半夜接到崔敏的电话告诉他董大明被警察带走了,他就知道出事了。
他披着冬日的寒凉来到公安局的时候,只看到了时清浅怀中无声垂泪的人儿。
那刻,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步子却一步都迈不动。
*
时寒江动用了老爷子几十年前就埋在滇城政府人脉,这起案件被推进的很快,时清浅来了滇。
自然也惊动了安伶,也偷偷的来了滇。
一审,卫安冉以受害者的身份,她一身孤勇的站在了原告席,当庭提供了仓库的影像,法官问她是否可以当场播放。
卫安冉眼神坚定,道:“好。”
视频被当庭播放,属于卫安冉人生中至暗的48小时,视频太长,节选了最惨烈的影像。
破碎的衣服……
她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双手被尼龙绳绑住,她拼死挣扎的时候踢到了男人,董大明对她一番拳打脚踢。
直至那最后一刻,她在角落里摸到了一把生锈的剪刀,她用剪刀抵住了自己的脖颈,瞬间鲜血直流,怕出人命三人不敢继续行动。
就这样,卫安冉靠着那把生锈的剪刀,在黑夜中赤裸裸的蜷缩在角落里,被囚禁了超过48小时,她死死的握着那把剪刀,以至于她手掌被剪刀刺破,血肉模糊,直至那山冲了进来,脱下自己的衣服罩在了卫安冉的身上,松开她的手,取出了那把剪刀,她最终获救了。
“安冉,安冉,别怕,不怕,我来了,没事了。”那山把她护在怀里…
“那山,那山,你怎么才来,我妈妈呢,我要找妈妈。”十六岁的卫安冉依偎在那山宽阔的胸膛里像个三岁的小孩吵着闹着要找妈妈…
“冉冉,我的冉冉,妈妈在这里呀,妈妈来晚了,这天杀的呀。”卫蓉歇斯底里的冲进来,紧紧的搂住十六岁卫安冉….
为了让更多的受害者勇敢的站出来,她申请了公开庭审,在场的观众无不垂泪,愤恨。
时清浅眼尾猩红。
时寒江双手死死攥紧,眼底布满阴鸷,青筋暴出,一拳重重的锤在桌子上,指缝间鲜血渗出,密密麻麻钝痛感裹挟全身,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痛的无法呼吸,他心痛的几近窒息,一身肃杀…
卫安冉的案件是强女xx……未遂,非法拘禁。
周妙紧跟其后站上了受害者席,出具了当时的就诊资料,当庭指控董大明的等人强女xx等恶行。
庭审的新闻发酵开来,轰动滇城,寂寂无名的落日村当天就上了热搜。
“变态,死变态当被化学xx”网友们在网上掀起了盛大的声讨。
“这两个女生太勇敢了,她说的对,错的不是她们,她们为什么要躲?”女性们被带入此案件,大家声嘶力竭的声讨。
*
一审当晚,担心卫安冉触景伤情,在县城找了酒店,一回到房间,卫安冉发疯般冲进浴室,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浴室“哗啦啦”的花洒声传来,她站在镜子前,双目暗沉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低垂着头,双手抱着双腿蜷缩在浴室的角落里,任那彻骨的凉水浇透她的全身…
从头到脚,都要彻底洗干净。
正如事发那天,她跳进了家门口冰凉的河沟,泡在冰水里面,被她忘却的记忆死灰复燃了,熊熊烈火将她燃烧殆尽。
她的不堪,她的脆弱,烂在淤泥里,她妄图让倾泻的凉水洗干净她身上的污浊,抓起一旁的肥皂一遍遍的撮,用刷子一遍遍的刷,身上被刷掉了一层皮,丝丝血迹从后背渗出,但却怎么都洗不干净,她彻底麻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水声依然没有停止,卫安冉泪流满面,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凉水,时寒江在门口喊了无数遍她的名字,她根本听不到。
浴室门外,他忧心忡忡,心急如焚,他怕了,一脚把门踹开,触目惊心,身上都是血和抓痕….
他“啪”的关掉冷水,抓起浴巾整个包裹住她,小心翼翼的抱回床上。
“宝宝,没事,我永远都在。”时寒江抬眸凝视着她,捧起她惨白如纸的脸。
“别碰我,别碰我,你走开….你走呀。”在时寒江的怀里,她用力挣扎着,拳打脚踢,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小仓库。
那血淋淋的记忆,如惊涛骇浪般,快要淹没她。
“好,好,我不碰你。”时寒江松开她,举手投降,此时,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
“安冉,没事的,哥哥永远都在。”在隔壁房间的时清浅听到了卫安冉的哭喊声,他冲进房间,推开时寒江,抱住了卫安冉不停颤抖的肩膀,有节奏的拍着她肩。
如多年前,她睡不着的时候,时清浅就拍着卫安冉的背,给她唱歌。
“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不要走。”在时清浅的怀里,卫安冉喃喃道。
她情绪冷静下来,缓缓的闭上了眼。
“哥哥不走,哥给你唱歌好不好。”时清浅一边拍,一边唱着小时候的儿歌,卫安冉放下了警惕,安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个三岁小孩。
时寒江看着眼前的这幕,踉跄半步,他输了…
他认识卫安冉三年,相爱才一年,哪里抵得过两人的岁岁暮暮。
那是属于他们曾经的: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
一审后,卫安冉就出现了很强烈的应激障碍。
二审时,多米诺牌效应,被三人侵犯过或骚扰过的受害者们,或如周妙一样搬离的人们纷纷站了出来,不乏时寒江在后面周旋和推波助澜,众受害者联合起来,誓要把三人钉死在审判台上。
这边呢,崔敏大义灭亲,提供了不少证据,她现场指控董大明以卫安冉为条件胁迫卫蓉和其发生不正当关系,董大明xxxx卫蓉多年。
直至,卫蓉忍无可忍,自卫的时候剪断了…….
崔敏出具了谅解书,并当庭表示放弃以原告家属的身份起诉卫蓉,卫蓉属于正当防卫,理应轻判或无罪释放。
董大明等三人被当庭宣判,犯强女xxxxx罪,非法拘禁等,数罪并罚并判处无期徒刑。
卫蓉因被胁迫,情有可原,无罪释放。
自剖血淋淋的伤口只为了救下卫蓉,她无悔。
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呀,如雪山一般神圣的母亲啊,替她撑起了一片蓝天。
她逃离了魔掌,但她的母亲从未逃离。
卫安冉是不幸的,但又是何其幸运。
“审判长,我有罪,我故意杀人,致使赵一军死亡,我认罪归案,请法庭重判。”卫蓉当庭道。
众人哗然。
卫安冉刚舒展开的脸瞬间黯然一片,两眼一抹黑,她晕死过去。
时寒江奔上前,卫安冉最后晕倒在他的怀里。
时清浅手僵在半空,他从没想到卫蓉会如此决绝。
他对这个养母肃然起敬,卫蓉配得上他的一声“妈。”
卫安冉没选错人,当年她选了卫蓉,现在,他心悦诚服。
法官小锤子敲了敲,示意大家肃静,威严道:
“卫蓉的故意杀人案与本案无关,择日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