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传来,晴天霹雳。
门口,时寒江等在那里,他手足无措的站在车外,好似犯错的孩子般无助。
他是知道卫蓉的身体状况的,他已经在滇城安排了最好的医生照看。
他何尝不想告诉卫安冉,但卫蓉性子倔,她说她不想让卫安冉看到她身体虚弱的样子,她要做卫安冉心中最漂亮的妈妈。
“假的,对吧。”她面如白纸,迫不及待的确认这是虚惊一场。
时寒江长臂一捞,嵌入怀里。
迈巴赫在路上飞驰在机场高速上,飞机半小时后起飞。
两人到达机场就被机场的工作人员引了进去,走的是VIp通道,没有耽搁一分钟,坐上了最近的一趟飞往滇城飞机。
他握住她冰凉小手。
“对不起,我瞒了你,其实,阿姨在入狱的时候就被查出胰腺癌晚期,所以她才选择自首,入狱后不久,
病况恶化,一直在医院保外就医,她病情严重,没有手术的必要了,护工说,卫姨走的很、安、详。”他低垂着头,一字字的吐出来。
“不可能,我妈不可能生病了,上个月我去探望她的时候,她还对我笑,时寒江,你骗我,对不对,你最喜欢骗人了。”卫安冉不断的摇头。
一个月前,她还去探过监。
卫蓉看起来脸色红润,精神奕奕,还笑着说监狱伙食挺好的,她都长胖了几斤,还说...
“难道。。。你为什么瞒着我?”卫安冉提高了音量,冷眸质问。
头等舱里面很是安静,空姐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时寒江让空姐倒杯热水过来,并向身旁的乘客道歉。
“阿姨不让...”时寒江怯怯道。
*
滇城 省医院太平间
她见到了卫蓉的最后一面,卫蓉安静的躺在那里。
工作人员掀开白布,卫蓉闭上了双眼,嘴角挂着安心的笑容,她这辈子,无怨无悔了。
一双颤抖的小手缓缓的摸了摸卫蓉的脸,脸上无喜不怒,轻声唤道:
“妈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一年前,卫蓉心脏病在京城住院,当时她凑不出手术费,卫蓉就要求出院,说不治疗了,卫安冉静静的躺在卫蓉的怀里:
“安冉,如果妈妈先走了,一定是笑着走的,你也要笑着送妈妈走,好吗?”
卫蓉没有食言,她是笑着走。
卫安冉也没有食言,她也要笑着送她妈妈走。
卫蓉这辈子太苦,或许,这才是她的自由,她终身不得自由,此刻,卫蓉自由了。
她俯身,微热的小脸贴在卫蓉冰凉的脸上,试图给卫蓉增加一点温度,眼角晶莹剔透的珍珠滑落在卫蓉的脸上。
说好要笑着送她走的,她还是没忍住,断了线的珍珠送卫蓉走。
见过卫蓉后,卫安冉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她瘫倒在时寒江的怀里。
“医生...”时寒江慌了。
病房里,医生告诉时寒江,她悲恸过度,晕过去了,输液后会醒来。
卫安冉醒来的时候,狱警恰好送来了卫蓉的遗物,一个纸盒子。
里面有一条黄色的小裙子,卫安冉当然知道这条裙子,卫蓉这些年珍藏在箱子里,裙子下面摆着一张母子三人的合影。
最后是卫蓉的信:
“我的宝贝,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去了我想去的地方,不要为我哭泣,答应我,笑着送我走,那样,
我才能毫无眷恋,做你的妈妈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是你让我成为了一个母亲,我希望我是合格的妈妈,
至于妈妈选择的路,可能你不能理解,但这是我用我认为正确的方式保护你。
我有恨,但我无怨,更无悔,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我就是个平凡的人。
最后,是我让寒江去帮你找回你的家人的,如果我的命还长,我是不想让你找到她们的,原谅我的私心,
但我时日无多,我希望有人能替代我继续爱你,试着去接受你真正的家人,
记得替我对哥哥说一句,对不起,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我生病的事情也是我要求寒江瞒着你的,你不要怪他,我不想你看到妈妈虚弱的一面,永远记得妈妈漂亮的样子就好,
我最后的时间不论是在监狱还是在医院都没吃一点点苦,托寒江的福,未来的日子,只要有寒江陪着你,
我很放心,安冉,给妈妈一个机会,我们下一辈子在做母女,我的宝贝,永别了。”
卫蓉的葬礼很简单,她要求的,不下葬,不立碑,她要得自由。
卫安冉带着她的骨灰去了海边,卫蓉说过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见过大海,她带卫蓉去看了大海。
骨灰随着海风飘去了那个叫“自由”的国度。
时清浅没有回去送卫蓉最后一程,两人的母子缘分终是浅薄。
料理完卫蓉的后事后,两人返京。
私人飞机抵京的那天,细雨绵绵,她把卫蓉的遗物抱在怀里,怔怔的盯着那张合影,思绪被拉回很久以前。
照片中,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时清浅穿着燕尾服。
那次,两人表演完后观众散去,卫蓉姗姗来迟,她求了学校安排的摄影师为他们母子三人留下了这唯一的一张合影。
那时,时清浅的身高已经高过卫蓉,他站在最后,双手搭在卫蓉和卫安冉的肩上,三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飞机舱门打开,旋梯下方,秦枫和秦少游站在那里,望眼欲穿。
时清浅一身黑色的孝服,目光幽深的站在最后面。
“安冉,没事的,你还有外公。”秦枫杵着拐杖,颤颤悠悠的走上前,几天不见,他头上的白发又添了许多。
尚文说的对,秦枫等不了多长时间了。
泪光影影绰绰,她哽咽道:“外公,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我们回家。”她软糯糯的头塞进秦枫的怀里。
“你还有哥哥呢。”秦少游红着眼,熊抱了上来,最后,三人抱头痛哭起来。
她望着身后的时清浅,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慢慢走到时清浅的面前:
“哥,你能来接妈妈,她一定很开心,咯,你看,她笑得多开心呀。”她把合影塞在时清浅的手中。
“是啊,她肯定开心。”时清浅红着眼,浅笑道。
他一无所有了,只有卫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