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站在音乐科技园区b栋的玻璃幕墙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发烫的水晶U盘,那U盘的温度透过衣料,微微灼着他的掌心。
全息投影在视网膜上刷新着国内最大音乐论坛的实时数据,转型后的第三张专辑《莫比乌斯》评论区,仍然飘着刺眼的血红色差评条,那如血的颜色在视网膜上格外扎眼。
“电子佛经也算音乐?”的最新热帖被顶到首位,发帖人用他巡演时佩戴的智能佛珠做文章。
当初火星殖民地的万人合唱盛况,在地球舆论场被扭曲成“用玄学洗脑听众”。
“叮——”,清脆的电梯提示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二十六层的电梯门弹开,穿着格子衫的小钱攥着数据板匆匆走来,防蓝光眼镜在走廊冷光里泛着青白,那青白的光在昏暗的走廊中显得有些诡异。
胡逸注意到对方胸卡上新增的“舆情监控科”金属标,系统突然在耳蜗里弹出提示:该楼层三个监控探头正以非常规频率闪烁,那细微的闪烁声,仿佛是危险的信号。
“您不该直接来总部。”小钱刷开备用会议室,墙上的荣誉证书还留着胡逸五年前“最佳新人奖”的全息影像,那影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此刻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论坛现在实行人工智能自治,上周连版主删帖权限都收回了。”
胡逸调出悬浮操作界面,火星演唱会后台收到的死亡威胁邮件排列成环。
当最后那封带着颜悦惯用表情符号的恐吓信旋转到小钱面前时,管理员手里的保温杯突然发出碳酸饮料的沸腾声,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我可以提供三十七场未公开全息演出的母带,只要……”
“胡先生!”小钱突然调亮会议室的照明,那些漂浮的邮件瞬间碎成光斑,“您知道现在每天有多少人用深度伪造技术生成您的负面视频?上周有五个大学生因为传播您的人工智能克隆人演出被捕——但这反而让抵制派获得更多同情票!”
空气净化器发出尖锐的嗡鸣,胡逸看着小钱的数据板,脑海中隐隐闪过一些关于上面代码的模糊印象,那代码似乎和他与颜悦之间一些重要的时刻有关。突然,他发现小钱的数据板上跳动着熟悉的代码段——正是颜悦当初退回小样时用的加密格式。
系统突然将三个月前的记忆切片推进视觉中枢:初代粉丝团长交接仪式上,小钱作为技术顾问调试过密钥的量子加密模块。
“至少把澄清贴置顶三天。”胡逸调出《霓裳羽衣曲》的二进制谱,火星殖民地的万人大合唱数据流在两人之间炸开,那数据流如璀璨的星河般闪耀,“你知道这些数据做不了假。”
小钱的后颈突然渗出冷汗,数据板自动切换成防窥模式,“上周舆情组刚开除两个编辑,就因为给传统民乐专题加了推荐位。”他扯松印着论坛标志的领带,袖口露出的智能手表正在录音模式下发热,“要不您联系下月初的国风音乐节?他们主理人昨天还……”
警报声骤然撕裂沉默,那尖锐的警报声仿佛要穿透人的耳膜。
走廊传来机械警卫的滑轮声,“咕噜咕噜”地由远及近,小钱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数据板砸在胡逸去年送的纪念版声卡上。
当红色警示灯开始切割小钱惨白的脸,胡逸终于看清对方左耳里藏着的骨传导耳机——闪着和颜悦同款口红一个色号的桃红光,那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格外醒目。
系统突然在意识层拉响积分警报,黄金罗盘裂开的第一道缝隙里,溢出三年前初遇颜悦时获得的《长恨歌》残谱。
胡逸抓起震动的智能佛珠,任由十二颗檀木珠在掌心烫出戒疤般的印记,那滚烫的触感让他的手一阵刺痛。
“打扰了。”
他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后颈的仿生皮肤被小钱数据板砸中的位置开始发烫,那发烫的感觉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消防通道的智能玻璃映出无数个变形的胡逸,每个都在播放不同版本的崩塌:微博超话排名暴跌至197位,后援会官号最新公告下的脱粉打卡楼,还有颜悦小号刚转发的#学术扒皮——论伪国风对青少年的危害#标签。
当夜雨穿透苏州河上的全息广告时,胡逸蜷缩在废弃录音棚的调音台前,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二十平米的密闭空间里,四百个人工智能生成的恶评正在防弹玻璃上撞出血痕般的轨迹,那恶评的声音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他袭来。
他握紧颜悦退回的第三版小样磁带——里面藏着系统最初赠送的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那磁带在他手中微微发烫,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温度。
防水终端突然在积水里亮起,火星殖民地粉丝发来的量子加密邮件正在自动解码。
当《霸王别姬》的工尺谱铺满整个天花板,胡逸发现系统积分槽溢出的黄金液体,正在地面积水里勾勒出陌生的神州地图,那黄金液体流动的声音,仿佛是历史的脚步声。
某个标着“敦煌”的光点突然炸开,变成他从未见过的青铜罗盘。
指针颤巍巍转向东南时,浸泡在水里的初代团长密钥突然发出蜂鸣——那频率与三年前颜悦心跳骤停时,他胸口的助听器接收到的急救信号完全相同,那蜂鸣声在寂静的录音棚里显得格外神秘。
暴雨冲刷着录音棚锈蚀的排气管道,“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胡逸盯着积水里逐渐消散的中国地图。
防水终端突然震动起来,火星殖民地发来的邮件自动生成全息投影——十五个不同肤色的孩子正在穹顶之下合唱《茉莉花》,他们脖颈后植入的翻译芯片泛着幽蓝的光,那幽蓝的光在黑暗中闪烁,仿佛是希望的光芒。
系统积分槽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溢出的黄金液体在地面汇成两行小篆:敦煌残卷兑换需8000积分,当前余额7983。
胡逸把湿透的冲锋衣甩在调音台上,指尖悬在粉丝团长小赵的通讯按钮上方停留了三秒。
三个月前对方提交辞呈时说的“您连呼吸频率都开始模仿AI歌手”还卡在助听器里,但火星邮件里孩子们走调的“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让他按下了通话键。
“我在老剧场地下室。”他截取了一段没有后期处理的清唱音频附在定位后,“带两箱啤酒过来。”
智能佛珠在腕间发出预警红光,十七个未接来电都是颜悦工作室的虚拟号码。此前,胡逸就隐隐觉得这智能佛珠有些特殊,似乎与某种神秘的能量场有所关联。胡逸扯断佛珠扔进积水,暗红色的檀木珠突然浮出水面,拼成颜悦上周在综艺里说的那句“真正的艺术家不需要数据怜悯”,那檀木珠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地下室的防爆门被推开时,潮湿的霉味里混进了新鲜的车载香薰味,那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让人的鼻子有些不适应。
小赵提着印满logo的应援啤酒站在门框切割出的光斑里,身后还跟着五个抱乐器的女孩——都是三年前在高校巡演时追着大巴跑过的初代粉。此时,小赵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偶尔闪躲,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设备调试组说您三年没用过原声麦克风了。”小赵把啤酒堆在布满抓痕的舞台上,露出制服外套里应援t恤的残边,“她们在隔壁琴行打工,听说您要真人现场演出……”
胡逸直接拔掉了音响的智能适配器,粗糙的电流声让所有人捂住耳朵,那电流声如尖锐的噪音般刺耳。
当没有修音功能的麦克风将他沙哑的“谢谢你们来”放大十倍时,举着应援板的女孩突然哭出声——这和她们在AI修复版采访视频里听过的少年音色完全重合。
“火星殖民地的氧气浓度只有地球的67%。”胡逸解开高领毛衣的磁吸扣,露出声带手术后留下的疤痕,“那些孩子合唱时会眩晕,所以我把副歌降了三个调。”
小赵的智能佛珠突然开始播放他脱粉回踩的录音,五个女孩的乐器同时发出啸叫,那啸叫声与录音声交织在一起,让人的耳朵有些受不了。
胡逸抓起备用吉他砸向警报器,飞溅的玻璃碎片中,他即兴哼唱的《苏州河夜雨》突然有了五年前地铁通道卖唱时的走调尾音。
“这是……”抱着月琴的圆脸女生突然调紧琴弦,“您转型前写的民谣小调?”
防爆门再次被撞开,六个举着全息横幅的男粉差点踩翻啤酒箱。
最后进来的是抱着婴儿的少妇,她胸前别着胡逸首场演唱会的纳米应援章,怀里孩子手腕上的平安铃铛正是七年前粉丝众筹的满月礼。
“系统,兑换实时心率投影。”胡逸在意识里按下确认键,积分槽瞬间降至6500点。
当半透明的脉搏波纹笼罩整个地下室时,他对着生锈的麦架唱起了被颜悦否定的第一版《长恨歌》。
小赵的佛珠在副歌部分突然炸裂,三十颗智能珠子弹射到墙上,拼出他担任团长期间删除的127条理性批评贴。
抱着阮琴的女生突然用指甲刮响琴弦,即兴加入的变奏竟完美契合了胡逸唱错的半拍。
当最后一句“此恨绵绵无绝期”混着啤酒开盖声结束时,地下室的智能温控系统突然报错——过于密集的真人声波震坏了三个传感器。
小赵扯掉制服外套,露出背后洗褪色的巡回演唱会地图,抄起鼓槌砸碎了应援啤酒的投影广告。
“给我一周时间。”他额头上的应援贴纸被汗水泡卷,“后援会官号需要真人认证。”
散场时暴雨已停,穿汉服的女生把自制琵琶弦留给胡逸当拨片。
抱着孩子的少妇在门口犹豫片刻,突然把婴儿的平安铃铛塞进他手里:“等您下次巡演,小宝就能合唱了。”
胡逸在狼藉中坐到东方泛白,系统突然弹出国际航班值机提醒。
积分槽不知何时回升到7002点,敦煌光点在他视网膜上跳动成登机口的字母编号。
机场VIp通道的智能镜面将他分解成数据流时,海关机器人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未申报的文物类物品。”
胡逸摊开掌心,火星殖民地孩子送的量子芯片闪着蓝光,而那个青铜铃铛内侧的敦煌飞天图正与系统光点重叠。
当安检传送带吞没随身行李的瞬间,他听见积分槽突破8000点的提示音混着登机广播响起。
舷窗外卷积云开始聚拢,胡逸把铃铛举过眉心的刹那,经济舱突然传来熟悉的《茉莉花》哼唱。
空乘发放的入境申报单背面,印着颜悦代言的AI音乐节广告,赞助商名单里某个火星企业的logo正在渗血般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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