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把最后一支麦克风递给助理时,掌心还残留着汗水那黏腻而温热的触感。全球巡演庆功宴的香槟塔在后台监控屏里闪烁着幽冷的光,这冷光刺得他眼睛微微发疼,他不耐烦地扯开领口的水晶袖扣,只觉那袖扣硌着手腕生疼。手机屏幕突然弹出国际慈善组织的标志,屏幕的亮光在昏暗的后台格外刺眼。
“胡先生,我们更倾向于和长期合作的艺人合作。”视频会议里马丁的英式口音如同尖锐的冰锥,直直刺进胡逸的耳朵,透过屏幕都能看见他修剪整齐的灰白鬓角在有节奏地晃动,“当然,要是您愿意单纯捐款……”那声音冰冷又刺耳。
化妆镜映出胡逸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僵硬。他摸到桌角昨天村民寄来的求助信,牛皮纸信封粗糙的边缘在指尖摩挲,已经起了毛边。
“我需要实地考察的通行权限,而不是支票簿。”指尖无意识地敲着信纸上洇开的钢笔字迹,那墨水带着一股淡淡的灰味,是村长阿福用灶台灰调制的墨水。
马丁的轻笑让笔记本电脑的散热器都嗡嗡震动起来,那声音像一群苍蝇在耳边乱飞,“恕我直言,上个月被法院传唤的那位R&b歌手,上周刚给非洲儿童捐了二十卡车奶粉。”
胡逸突然想起巡演时见过的场景。小时候,他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一场暴雨冲垮了村里的学校,孩子们只能在破旧的祠堂里上课。那摇摇欲坠的屋顶,漏风的墙壁,以及孩子们渴望知识却满是无奈的眼神,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里。
莫斯科站后台,那个躲在消防通道里抽烟的伴舞姑娘,羽绒服袖口露出青紫的淤痕,这一幕和小时候村里孩子的困境重叠在一起。当时他让助理悄悄塞了张诊疗卡,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压在舌根,让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次日清晨五点,工作室的地板铺满卫星地图。清冷的地板触感从脚底传来,胡逸赤脚踩在滇黔交界的等高线上,系统突然在视网膜投出莹蓝弹窗:【建议宿主兑换“区域需求分析”技能,仅需300积分】。那莹蓝光晃得他眼睛有些酸涩,他盯着光标闪动的兑换按钮,直到朝阳把地图上的山脉染成金红色,那耀眼的色彩刺痛了他的双眼。
“胡哥!”助理举着平板冲进来时碰倒了云南咖啡豆罐,深褐色的豆子滚落的声音清脆响亮,豆子滚到怒江流域的位置,“那个娱乐周刊的小孙……”
报道标题像把淬毒的匕首,刺痛着胡逸的眼睛。《从版权斗士到慈善天使:论人设迭代的资本逻辑》。配图是他半年前在法院台阶上的照片,暴雨中的黑伞压得很低,却巧妙截去了身后朝他扔鸡蛋的约翰粉丝。
胡逸关掉平板时发现自己在笑,那笑容有些苦涩,这笑容把助理吓得后退半步,就像他们第一次在街头卖唱时,城管来时他护住吉他箱的姿势。
“订最早去云南的机票。”他扯过椅背上的冲锋衣,袖口粗糙的磨痕摩挲着他的手掌,那是上个月帮工人搬音响设备时留下的。
夜色吞没城市时,越野车正碾过机场跑道的反光标记,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低沉而厚重。胡逸把马丁退回的项目书塞进背包夹层,金属扣碰到硬物发出清脆的轻响——那是套着防水袋的助听器,准备带给村长信中提到的失聪女孩。
舷窗外云层裂开缝隙,月光像条银链坠入群山褶皱之间,那柔和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此时,胡逸靠在座椅上,思绪飘回了那个刚刚离开的村庄。他担忧着那些孩子们的未来,村里的学校能否顺利修缮,音乐课是否还能继续。一想到即将面对基金会里那些复杂的事务,他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胡逸的登山靴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时,系统提示音在耳畔轻响,那声音尖锐而清晰。视网膜上展开的半透明地图标注着六处红点——那是他用300积分兑换的区域需求分析结果。
村口老槐树下,阿福村长正用竹竿丈量晒谷场,竹竿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褪色的中山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铅笔头,看到胡逸时慌忙在裤腿上蹭了蹭手,那粗糙的布料摩擦声清晰可闻:\"胡老师,课桌都搬到祠堂了......\"
\"叫我小胡就行。\"胡逸蹲下身,让围过来的孩子们摸他背包侧袋的吉他琴弦,孩子们兴奋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那琴弦冰凉而光滑。
十岁的小梅攥着助听器防水袋,突然踮脚把野山茶插进他冲锋衣的抽绳孔,那野山茶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破败的村小教室里,胡逸的指尖抚过霉变的钢琴键,那黏腻又带着腐朽味道的触感让他皱眉。雨水从瓦缝漏进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在五线谱黑板上冲出蜿蜒的沟壑。阿福用搪瓷缸接住水滴,那清脆的落水声有节奏地响着:\"县里说音乐课考级率不达标,要把我们合并到镇中心小学。\"
\"胡老师!\"教室后门探出个扎红头绳的脑袋,\"二丫说你会弹《小星星》变奏曲!\"十几个孩子挤在门框边,沾着泥星的塑料凉鞋在门槛上蹭出沙沙声,那声音杂乱而欢快。
深夜的村委会办公室里,胡逸把系统分析报告铺满木桌,纸张与桌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应急灯的白光有些刺眼,阿福的烟斗在\"急需修缮教室屋顶\"的条目上点了点,那烟斗敲击纸张的声音清脆:\"后山毛竹能砍八十根,就是运费......\"
\"运费算我的。\"胡逸在智能手机上记下数字,屏幕裂痕里还卡着庆功宴的金粉,那金粉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窗外的月光落在他手背,那里有道去年搬音响时留下的疤痕,那月光带着一丝凉意,轻抚着疤痕。
返程航班降落时,公益基金会的玻璃幕墙正反射着刺目阳光,那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胡逸推开财务室的门,门轴转动发出嘎吱的声音,发现小王的位置堆着半人高的票据,票据纸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穿条纹衬衫的工作人员眼神躲闪:\"王主任去卫生局对接疫苗项目了。\"
\"可我们约了三点。\"胡逸瞥见办公桌下的废纸篓,里面躺着张撕碎的预算表。被涂改的数字墨迹未干,散发着淡淡的墨水味,\"乐器采购\"项目后面跟着可疑的波浪线。
走廊尽头的争吵声隐约传来:\"......都说要优先医疗项目......\"胡逸转身时,背包侧袋的小梅的助听器突然发出蜂鸣——那是系统新提示的震动模式,那尖锐的蜂鸣声让他的耳朵一阵刺痛。
他摸出手机,基金会官网的公示栏里,\"运输损耗费\"的比例比上周涨了七个点。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响,那声音清脆而突兀,胡逸看着加热中的饭盒,忽然想起阿福塞给他的野山茶。褐色的茶汤在纸杯里荡开涟漪,那茶汤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这时财务室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他快步折返,发现小王工位旁的档案柜多了把铜锁,而十分钟前那里还敞着条缝。机场带回的登山包静静躺在会客室角落,夹层里藏着村小孩子们手写的课程表。
胡逸摩挲着那张用作业本纸折成的清单,那纸张粗糙的触感让他心里一紧,忽然发现音乐课时间与基金会的运输调度表存在某种重叠。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声持续不断,他按下了手机通讯录里某个律师的快捷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