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婶,你误会了,那狗东西不小心推了我一下,我腰撞门把手上,真疼呀,你有药没?给我擦一点。”
柳桥敲开田婶的房门,解释道。
“这样啊,吓我一跳,有治跌打损伤的药,快进来,爬床上,我给你看看。”
田婶把柳桥扶到床上,去柜子里拿药。
“哎呀,撞这么厉害,都有点红肿,这还是冬天,得亏穿的衣服厚,要不得破皮。”
把衣服撩起来,映入眼帘的白皙腰身有一块红红的,田婶一边擦药一边心疼。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柳桥心里也很气,明明说的杨桃花,关她什么事,受这无妄之灾!
“王厂长也真是的,平时挺稳重一人,今晚这抽的什么风,下手这么重,你又这么娇弱,真是活受罪。”
此时罪魁祸首王志明就在门外,不方便进来,听到田婶的话,羞愧不已,就差给自己两巴掌。
他一根头发都舍不得动的女人,因为他的粗鲁这会正难受着!
“我回屋去,你也该休息了。”
柳桥说着爬起来要回自己屋,不想影响田婶,也不想再提今晚的事。
撞到腰算是万幸,要没她那声痛呼,王志明亲上来,田婶逮个正着,那就彻底没脸了,还怎么说得清!
“别动别动,快爬着,我晚睡一会没啥,你先躺一会,刚抹了药,吸收一阵。”
田婶把柳桥按回去,怕她冷,贴心的给盖上被子,相处了这么久,早把她当半个闺女稀罕。
“行,那我再躺几分钟。
快过年了,您儿子儿媳要回来了吧,我们住这会不会影响他们。”
“放心住就是,房子是租给你们的,收了钱的,他们有啥可说。
楼上还有好几间呢,他们有的住。
哎,儿大不由娘,前几天托人写信把厂里的电话给他,他给我打电话说了,过年不回来,那边厂里忙,过年工资还高一点。
这都是借口,我心里知道,儿媳妇不愿意回来,那是他在南方厂里打工认识的,嫌咱们这里又穷又落后。
还是闺女好,闺女贴心,秋萍那两孩子天天奶奶的叫我,又乖巧又让人心疼,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不会的,他现在还年轻,指定是想多挣些钱。”
柳桥拉着田婶的手安慰。
“但愿吧。他爸辛辛苦苦给我们盖了这一院子,有什么用,儿子儿媳都不回来,这不还好有你们,要不冷冷清清。
现在我看明白了,有房有钱不如有人在,我倒宁愿他爸还活着,即便没盖新房,住以前的老房子也挺知足,横竖我有个伴。
我这一个人,要不是你让我到厂里上班,这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的好。
有时候想想都挺后怕,他爸走得急,留我一个人,真是病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田婶说着湿了眼眶。
“呸呸呸,别瞎说,你身体这么好的,能有啥事,安心过日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人活一世不容易,何苦为难自己。你看我,娘家不疼婆家不爱,我还不是过的风风火火。
自己想开比什么都重要,缺了谁也别让自己缺席,我们本来就应该活给自己看,活的自由,活的潇洒。
不要把希望寄托给任何人,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自己多好。
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都是让我们心安踏实的人生之路。
你也不必伤感,你儿子不回来还有我们呢,我们一起过年,守岁,热热闹闹的多好。”
这一世的柳桥开朗豁达,在她眼里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田婶带着泪花笑着点头。
门外的王志明靠在墙上,心跟着狠狠痛起来,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原来柳桥和他一样,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存在。
他从没跟别人提过自己的身世以及家人,包括刘凯歌在内的朋友也都默契的没询问过。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可怜,从小就被疏离,被孤立,在部队锻炼的坚韧不拔,从来都坚强的活着,没觉得自己不如别人。
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他的心门还是被轻轻扣动,泛起丝丝涟漪,不由自主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他被亲生父母遗弃,养父养母虽然把他捡回家,但是上面有三个亲生儿子,对他就算勉强给了一条生路。
几个哥哥可以上学,可以玩耍,他从记事起就是干不完的活,地里的,山上的。
采药挖药,砍柴种地等等,这一切充斥着他整个童年,印象里总有干不完的活。
哥哥们喜欢叫他叫花子,没人要的野孩子,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是捡来的。
几个哥哥可以吃饱饭,他却很难,经常靠山上的野菜野果充饥。在山里迷路也不会有人找他,对那个家来说他完全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直到村里征兵,点燃了他希望的光,十八岁的他虽然瘦削,但是常年劳作,身体锻炼的很结实。
哥哥们不愿意去,怕吃苦,刚好他想去当兵,养父养母自然很乐意,这样家里就能少一张嘴吃饭。
在部队他终于能吃饱饭,也有了学习的机会,读书识字都是那个时候在战友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积累。四年的军旅生涯是他人生中最宝贵最难忘的经历。
这期间家里没人去部队看他,更没人给他写信,他就像那个家的过客一样,不被记起。
复员以后,再次回到村里,养父养母对他依然很冷淡,收下他给家里买的东西,甚至拿了他的行李和部队给的津贴。
但是拒绝他留下,声称他长大了,应该想办法养活自己,而不是留下来拖累他们。
几个哥哥更是过分,连他身上的军装都没放过,扒下来抢着穿。养父养母什么也没说,默认他们这么做,那是他最爱的衣服。
他双拳紧握,残存的一点理智控制着自己没动手,这是他最后的仁慈。
他们的绝情摧毁了王志明最后一丝希望,从此和他们断绝联系,四海为家。
在工地扛过水泥,闹市搬过大包,夏天挥汗如雨,冬天挨冻坚持,那些年的努力终于换来现在的出人头地。
正如柳桥所说,人生中走过的路都算数,无非先苦后甜而已。
自从来到永安镇,他就喜欢上这里的风土人情,这里的静谧,有了留下来的念头。
又因为开了厂还有柳桥这个合伙人,让四处漂泊的他有了归属感,从此在这里停留,平平淡淡的安稳日子是他内心一直以来的期许。
如今实现了,在这个小镇找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