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起伏的大杨山,树木葱茏,山顶云遮雾掩,山下是清秀宁静的柳家村。
村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座座房屋。
夕阳西下,炊烟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村西头,两进红砖青瓦房,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很是吸睛。
房屋坐北朝南,位于村子的最高处。
出门便可看见升起的袅袅炊烟,村口不远处的清水河边,杨柳依依。
一进的东侧分别是厨房和库房,西侧是粮仓。
旁边的空地上养了老爷子柳志强从山上挖来的各种各样的兰花。
“大丫、二丫,还不赶紧去洗菜做饭,一天天的就知道偷懒。”
姐妹俩刚进院门,就被吓的一激灵,忙不迭的放下锄头和背篓,赶紧跑去厨房做饭。
柳长明身着粗布衣服,蹲在二进的院里,紧张的直扣着满是老茧的手指。
“爹爹,娘亲会平平安安的,是不是?”柳云青略带哭腔,心里很是害怕。
柳长明的大哥柳长亭坐院子里的石凳上,身着圆领长衫,一脸平静。
柳家村里以柳姓为主,柳志强考了几十年,还是个秀才。
他娶了隔壁村的村花李秋花,生了三个儿子。
大儿子柳长亭也是秀才,娶妻王雨眠,育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十岁的柳云帆、五岁的柳云海;
柳云帆正在县上的听风书院上学,已考过了秀才,被老爷子柳志强寄予了厚望。
柳云海正在村里的私塾念书,不仅是老太太和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更是村里的小霸王。
二儿子柳长风,娶妻张子意,育有两个姐儿,分别是九岁的柳大丫和六岁的柳二丫,一头枯黄的头发,瘦骨嶙峋。
三儿子柳长明,娶妻顾千落,育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名叫柳云青,黑黑瘦瘦的,每天跟着父亲在田间劳作。
柳志强作为一个标标准准迂腐的老秀才,最是重男轻女。
老太太更是帮凶,不论什么事都指挥二房和三房去做。
自早上到现在,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
听着一声声凄惨的喊叫,柳长明心里倍受煎熬。
“叫魂啊,老娘生了三个儿子都没你媳妇这般娇贵。”
老太太在一旁骂骂咧咧。
大嫂每次怀孕都是日日闲着,家里的鸡蛋全都供着她。
今日分娩的红糖水更是老太太亲自熬的。
他媳妇怀着孕还日日做饭、洗衣、割草喂猪,瘦的显得孕肚十分突兀。
连给他媳妇熬的红糖水都是自己从村长家借来的。
“喝什么红糖水,不过是没人要的孤女。”
老太太横眉竖眼,满脸的皱纹扭曲在一起,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容颜。
她双手叉腰,不停的骂骂咧咧。
柳长明充耳不闻,满心满眼都在担忧自家媳妇。
他心里十分自责,想着以后自己一定要留些私房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了。
“哇哇哇……”
“生了生了……”
“生了个女娃……”
接生婆的声音同时从两间屋里传来。
顿时天上祥云朵朵,艳丽异常,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柳家的屋顶上,金灿灿的,耀眼无比。
屋外桃树上青涩的桃子瞬间就成熟了,又红又大,芳香扑鼻,看得人口水直流。
随后桃子掉落,桃树又开了桃花,娇艳欲滴,桃花凋谢,结出了青涩的桃子。
鸡圈里的母鸡叫个不停,每只母鸡都下了蛋,似乎也在庆贺天道的诞生。
院里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惊呆了。
柳长明没顾得细看,激动得窜了起来,向屋里跑去。柳云青也急忙追了上去。
“这是天降祥瑞啊,老大家的女儿是有些福气在身上的!”
老爷子激动得双手颤抖,压根没有想起老三家也生了个女儿。
“大名就叫柳福宝!”
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道,并吩咐老婆子赶紧去给老大媳妇煮两个红糖鸡蛋。
柳长亭心里满是欢喜,想着自己果真是上天眷恋,大儿子小小年纪就是秀才,女儿更是身带祥瑞出生,以后定有大造化。
柳家二房则被老爷子指挥着将满地的桃子捡到篮子里。
“姐,这桃子真是又大又红,掉在地上都没有摔坏,肯定很好吃,要不咱藏一个吧!”
柳二丫面黄肌瘦、头发枯得像稻草一样,却有一双灵动的眼睛,正兴奋的看着姐姐。
“行,小心点,就只能藏一个。”
柳大丫小声的说,看着这些桃子就知道有多好吃,但是……
她心里回忆着自记事后她们姐妹是如何不受爷奶和爹娘的待见。
爹爹总是愚孝,不管什么事都听爷奶的,而娘觉得她们生来就是克她的,把生不出儿子的气全都撒在她们身上。
家里的活全都压在她们和三叔一家身上。
幸好三叔和三婶人好,帮她们分担了不少活计。
“手脚麻利点,弄不好就不要吃晚饭了……”
老太太刻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丫赶紧回过神来,加快了速度。
柳长明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湿透了的妻子,堂堂七尺男儿,眼泪差点忍不住流了下来。
“落落,你辛苦了,我……。”
顾千落赶忙开口,“明哥,咱们有女儿了,你看看她,是不是很可爱!”
柳长明这才小心翼翼地抱起一旁粉粉嫩嫩的小婴儿。
小家伙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又温暖的怀抱,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容,看得人的心都要融化了。
“咱们女儿真好看,以后长大了肯定和你一样漂亮!”
“妹妹真可爱!”柳云青伸出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小婴儿的脸蛋。
“哇,软软糯糯的!”
柳长明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儿子的手心,“可不能摸了啊,你妹妹太小,皮肤很娇嫩的!”
果然,小家伙的脸上就有了红痕,他赶忙点点头,“妹妹这么脆弱,我会保护妹妹,不让任何人摸她。”
“明哥,你给她起个大名吧!”
柳长明思索片刻,“……柳星觅,你觉得怎么样。”
“好听,那小名就叫星星!”
“星星、星星,你是爹爹最爱的小星星!”
“也是我的小星星!”柳云青在一旁欢呼雀跃。
柳长明抱着女儿笑得合不拢嘴,想到刚才院子的奇景,就和妻子说了。
“要说大哥家的是福宝,我觉得咱们女儿才是,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
柳长明凑到妻子耳边小声说道。
顾千落想起自己怀孕期间,营养不足,大夫说可能难产,可星星生下来却白白胖胖的,自己也没受到多大的罪。
“名声大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我只希望咱们星星平平安安的。”
“我会保护妹妹的!”柳云青一本正经,眼里透着坚定。
顾千落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云青真是个小男子汉!”
柳长明点点头,将儿子揽进自己怀里。
在交代儿子好好照顾她们母女后,柳长明便出了门,想着去村东头的木匠李师傅家借几个鸡蛋给妻子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