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如刀刃般刮过面颊,凌风单膝跪地,剑尖挑开冻硬的雪层。冰碴下露出的半截铠甲泛着幽蓝光泽,甲片缝隙中凝结的血珠已冻成赤色冰晶。林清芷裹紧狐裘蹲身,银针探入铠甲接缝:“是蓟州边军的制式锁子甲,但护心镜被刻意打磨过——”她指尖抚过镜面细微的划痕,“有人抹去了军械编号。”
拓跋明珠的马鞭突然卷住凌风手腕:“退后!”她猛拽缰绳,战马嘶鸣着跃开三步。方才凌风所立之处轰然塌陷,雪层下露出纵横交错的铁蒺藜网,网上挂着二十余具覆雪的尸骸。尸身腰间铜牌在风中相击,发出细碎的悲鸣——全是三年前“战死”雁门关的斥候营精锐!
“铁蒺藜涂了腐尸毒,触碰即溃烂。”林清芷将药粉撒入陷坑,青烟腾起时,尸骸衣物间突然滚出数枚青铜虎符。凌风剑尖挑起一枚,符身刻痕与工部密室的九宫锁纹严丝合缝:“这些不是战死者,是工部灭口的证人!”
远处山脊传来狼嚎,拓跋明珠突然扯开领口,心口处的北斗红斑在雪光中泛着诡谲紫芒:“雪地埋的不是忠骨,是引我们入局的饵——听!”
积雪簌簌滑落,地下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林清芷耳垂上的玉坠骤然炸裂,她疾喝:“是地龙翻身!雪崩要来了!”
凌风挥剑劈向身侧冰岩,剑锋撞出火星点燃岩缝渗出的黑油:“火油渠!工部连雪崩的方向都算计好了!”火舌顺着油迹窜上山巅,积雪在高温中崩落,裹着雷霆之势压向众人。拓跋明珠甩出软鞭缠住枯树,鞭梢银铃震碎树皮,露出藏在树干中的精铁桩:“抓稳!这是当年修建烽燧的避雪桩!”
三人借铁桩固定身形,雪浪从头顶呼啸而过。林清芷在轰鸣中扯开药囊,雄黄粉混着硝石撒入雪雾,爆燃的蓝焰短暂照亮雪幕后的真相——崩塌的雪层下,整座山体被挖空成巨大的军械库,成捆的三棱箭与神机弩在冰窟中泛着冷光!
“用雪崩掩藏军械,好手段。”凌风割断腰间绳索,顺着雪流滑入库内。弩机上未褪的桐油味刺鼻,他翻检箭簇时瞳孔骤缩:“箭杆刻着光禄寺的采办编号——这些是本该在蓟州军营的军备!”
拓跋明珠的马靴踩碎冰层,靴底粘起半张焦黄的货单:“景泰九年腊月,光禄寺以‘年节赏赐’为名,向北凉输送精铁三千斤……”她突然冷笑,“你们大景的忠烈碑下,埋的尽是这些通敌铁证!”
库外忽传来铁蹄踏雪声,林清芷将火折掷向油桶,爆燃的火光中映出来人玄甲上的飞鱼纹——竟是陆炳的亲卫!领头者高举圣旨:“陛下有令,私探军机者格杀勿论!”
凌风剑锋横挡,撞飞三支破甲箭:“陆大人的马倒是快,雪崩未歇便来灭口?”
“凌大人误会了。”陆炳缓步从亲卫中走出,掌心托着枚带血的玉珏,“本官追查工部罪证至此,倒是凌大人与北凉公主同行,不怕落个通敌之嫌?”
拓跋明珠突然夺过玉珏捏碎,内藏的磁针疯狂指向军械库顶部的冰钟乳:“陆大人不妨抬头看看,你所谓的‘罪证’,可都在陛下手里握着呢!”
冰钟乳上密布针孔,日光透射形成一幅清晰的黄道星图——紫微垣方位赫然标记着九门水道的闸门坐标!
林清芷银针出手,击碎冰柱表层。冻在冰芯的密信如雪片纷落,每封皆盖着工部尚书与光禄寺卿的私印。她拾起最旧的一封,朱砂字迹刺目惊心:“……借北凉之手除凌氏,以绝后患……”
陆炳的绣春刀突然出鞘,刀光却劈向身侧亲卫。血花溅上雪地时,他抖落刀尖血珠:“本官今日是来清君的侧。”
话音未落,山体再次震颤。拓跋明珠拽着凌风扑向冰缝,身后整座军械库轰然坍塌。燃烧的弩箭如流星坠落,将雪地忠骨与阴谋一同焚成灰烬。
“凌大人现在信了?”拓跋明珠在火光中解开袖箭,箭筒内壁刻着景泰帝的密诏,“三年前的和亲,本就是一场清理权臣的局——你我都不过是雪下枯骨,早该埋在尘埃里!”
林清芷忽然从灰烬中抽出一柄断剑,剑柄缠着褪色的平安符:“这是我父亲随身的短剑……他当年奉旨督查边关军饷,原是被灭口在此!”符纸在烈焰中卷曲,露出背面小楷——
**九门非门,忠骨成尘。**
陆炳的玄甲卫开始清扫战场,雪地上却突然凸起数十个雪包。凌风剑劈雪堆,露出冻僵的北凉死士——每人手中紧握大景军制的连弩,弩机处工部的徽记正在火光中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