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泻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慕容雪的白绫缠住醉仙楼飞檐下的铜铃,借力荡过五丈宽的街面。檐角风灯映出她身后追兵铠甲上的飞鱼纹——正是黑风寨镖车中搜出的御林军制式。
\"姑娘何苦蹚这浑水?\"领头的千户横刀拦住去路,刀鞘上嵌着的翡翠貔貅在雨中泛着幽光,\"工部侍郎的赌局,可不是江湖人能破的。\"
慕容雪足尖轻点积水,白绫如蛇信卷住对方刀柄:\"用军饷做赌注的局,破不得也要破。\"她旋身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尖刺入赌坊门楣,竟带出缕缕暗红的铁锈——那是混着火硝的赤铁矿粉,遇水即燃!
千户暴退三步,铠甲缝隙渗出焦糊味。赌坊二楼忽传来琵琶急弦,雕花窗棂应声而碎,白凤玄铁面具上溅着血珠,手中长鞭卷着个紫檀木匣跃下:\"慕容姑娘接好了!这匣子里装的可不是骰子——\"
木匣凌空炸裂,十二枚刻着户部印鉴的金饼四散飞溅。慕容雪白绫扫过雨幕,将金饼尽数兜住,却见每枚金饼背面都錾着细如发丝的河道图——正是工部密不外传的九门水闸构造!
\"好眼力。\"赌坊内传来慵懒男声,鎏金屏风后转出个锦衣公子,指尖转着两枚玄铁骰子,\"能认出赤铁矿粉的江湖人不多,姑娘莫非是慕容家那个逃婚的小姐?\"他忽然掷出骰子,铁器破空声竟似强弩箭鸣!
白凤长鞭疾甩,铁莲花咬住一枚骰子,另一枚却被慕容雪用白绫缠住的户部金饼挡下。金饼凹陷处露出夹层中的绢帛,密密麻麻记载着光禄寺与漠北的盐铁交易。
\"严公子这手‘双龙戏珠’练了十年,怎么连个匣子都守不住?\"白凤鞭梢指向二楼回廊,二十名被捆成粽子的账房先生正呜呜挣扎,\"您这些做假账的师傅,可比骰子听话多了。\"
锦衣公子冷笑抚掌,赌坊地板突然裂开,升起十座精铁囚笼。每个笼中都蜷缩着漕工打扮的汉子,脚踝铁镣上烙着工部匠籍的徽记。\"慕容姑娘不妨猜猜,\"他捻起枚金饼抛向半空,\"这些‘人牲’的命,值不值得换你手中账册?\"
慕容雪白绫忽如利剑劈开雨幕,缠住最近囚笼的锁头:\"严世蕃,你爹严嵩知道你在赌坊养私兵么?\"她指尖发力扯断铁锁,漕工溃烂的腕间赫然露出与黑风寨二当家相同的黥印,\"用军器监死士假扮流民,这出戏排了三年吧?\"
暴雨中突然响起机括声,十架改良神机弩从街角暗处探出。白凤旋身甩出长鞭,铁莲花咬住赌坊屋檐的承重柱:\"慕容雪!他要活埋——\"
话音未落,整条街的地砖轰然塌陷。慕容雪白绫急卷住囚笼铁栏,借下坠之势劈手夺过严世蕃腰间玉佩。玉身雕着的五爪金龙在闪电中清晰可辨——竟是东宫信物!
\"难怪敢私调御林军。\"她足踏坠落的石板腾挪,将玉佩掷向白凤,\"去年黄河决堤的赈灾银,怕是都熔成这金龙了吧?\"
白凤长鞭卷住玉佩凌空画圆,卸去弩箭冲击:\"严公子不如解释解释,为何赌坊地窖藏着工部的河工图?\"她甩出三枚响箭,街尾忽然冲出二十辆满载沙石的漕船,\"您精心布置的陷阱,倒是替我们省了堵弩车的功夫!\"
严世蕃终于色变,疾退向暗门。慕容雪白绫如影随形缠住他右脚,却觉手上一轻——那竟是个戴着人皮面具的替身!真身早已金蝉脱壳,只留件绣着孔雀纹的锦袍在雨中飘落。
\"追!\"白凤劈开暗门,地道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慕容雪白绫扫过壁灯,火光映出墙上新刻的记号——与黑风寨镖车底部的抓钩轨迹一模一样!
地底突然传来闷响,两人急退后,只见地道尽头升起座精铁铸造的巨型赌台。台面刻着京师九门轮廓,每个城门位置都嵌着枚震天雷,引信汇聚处摆着个鎏金骰盅。
\"好一个山河赌局。\"慕容雪割破指尖,将血滴在骰盅边缘。血珠顺着凹槽流至德胜门位置的震天雷引信处,竟被某种透明油脂阻隔,\"用石脂水做赌注,严家是想把紫禁城当筹码?\"
白凤铁鞭劈开骰盅,二十枚象牙骰子滚落,每枚点数都对应《营造法式》中的水道尺寸。她突然扯开骰盅夹层,取出卷泛黄的绢帛——竟是嘉靖帝御笔批红的运河改道诏书!
\"慕容姑娘可知,为何工部非要炸九门?\"白凤抖开绢帛,朱批旁赫然添着漠北文字,\"运河改道后,新河道恰好经过漠北王庭的祖陵——咱们的皇上,早把山河社稷当赌注了。\"
暴雨声里忽夹杂马蹄急响,凌风率锦衣卫破门而入。他剑尖挑开绢帛,瞳孔骤缩:\"这不是皇上笔迹!\"剑锋刮去朱砂表层,露出底下工部侍郎的私印,\"三年前黄河改道的冤案,终于找到实证了。\"
慕容雪却望向地道深处新鲜的血迹:\"真正的赌局还没完——严世蕃逃往的方向,可是直通光禄寺冰窖?\"
白凤玄铁面具下的唇角微扬:\"不妨赌一局?我押他活不过三更。\"
\"我押工部尚书的官印今夜易主。\"慕容雪白绫卷起震天雷掷向冰窖方向,爆炸声惊起满城宿鸦。